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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1:18:58 作者: 蘇拾一
「人?」這時有個小姑娘從榆錢樹後走出,她約莫十五六的年紀,俏生生的臉蛋滿是諷刺,「都被吸成肉乾了,這能是人幹的?」
此言一出,院子裡沉默了,圍觀的丫鬟下人面面相覷,都覺得身上涼颼颼的:「難道是老爺回來索命……」
「別瞎說!」有人低聲呵斥,「青天白日,哪裡來的鬼?!」
「那怎麼不死在別處,偏偏在老爺摔死的榆錢樹?」
「事有湊巧。」
「呵。」小姑娘嗤笑一聲,「我爹連螻蟻都不捨得踩死,又怎會害人?要害人,也是那狐狸精!」
「唉喲我的小祖宗。」之前發現屍體的婆子一個激靈,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你別說了,要是夫人聽見了不得。」
原來這小姑娘正是李慶軒的女兒,名喚李采荷,聞言她推開婆子的手,還是那冷冷的調子:「她敢做還不讓人說了?」說著目光有意無意掃過孟洵他們,「瞧瞧冰清玉潔的李夫人,莊裡的男人不夠,還要去莊外找野男人回來養。」
其實李采荷知道他們是揭了她哥哥求神醫的布告,這才住進李宅,可保不齊是那狐狸精的障眼法呢?
反正她哥哥是從娘胎帶出來的病,方圓百里的名醫瞧了遍,都說只能活到二十歲,那布告掛著就是擺設。
李八卦聽得一頭霧水,拉著孟洵的手晃了晃,一臉的好奇:「野男人是什麼呀?」她只知天地之間分陰陽,有男人,有女人,野男人還是頭一次聽聞。
孟洵:「……」
「傻孩子,就是我們呀。」花無邪笑意盈盈,一個一個點過去,「一,二,三……唔,傻小子和尿床小子還是小豆丁,不算,滿打滿算四個野男人,是吧,李小姐。」
「你!」李采荷氣得俏臉通紅,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不知羞恥!」
花無邪鳳眸微挑,微微傾身,一道帶笑的輕語划過她耳畔:「若李小姐喜歡,在下也可為你不知羞恥。」
這次李采荷耳尖都快滴血了,「你」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倒是元清臉紅脖子粗,跳腳道:「我怎麼尿床了?!三師兄你別抹黑我!」
花無邪輕飄飄一句把他打發了:「我說尿床小子,你又不尿床,上趕著認什麼。」
明舟憋笑,毫無誠意地拍了拍元清的肩:「哈哈,其實元小子從上次遊歷回來,就再沒尿床了,應該加個前字,前尿床大王!」
元清磨牙:「明小子,你給我記著!」
「四個?」李八卦歪著頭,天真地掰著手指數了數,「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八師兄……」頓了頓,她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麼你們是野男人呀?」
聞言曲雲流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臉皮一陣白一陣紅。孟洵也微微皺眉:「無邪,不要亂說話。」
唯獨池硯面不改色,周身散發著一切與我無關的氣息,靜靜瞧著榆錢樹上掛著的臘腸,幽深的眸底有暗光浮動,深深淺淺的,看不真切。
菱素一直跟在他身後,見狀眉目一凝:「二師兄,可是發現了什麼?」
池硯沒有言語,過了半晌才搖頭。片刻,他收回目光,淡淡看向花無邪:「《戒律》五百遍,明日交給我。」
《戒律》,玄虛和池硯擬定的鶴靈觀戒律,說不清多少條,因為每年都會添新的,到目前,約莫《易經》那麼厚吧。
然後一晚抄五百遍的懲罰,還是上次花無邪露水一夜的鯉魚精找上鶴靈觀,玄虛氣得頭髮都快掉光的獨一份待遇。
花無邪跳腳:「池小硯!我犯了哪條戒律?你這是公報私仇,憑什麼罰抄五百遍《戒律》?!不是五,也不是五十,是五百!」
池硯薄唇吐出四個字:「為兄不尊。」
花無邪摸了摸鼻子,認真想了想:「有這條戒律嗎?我怎麼不記得……」
「我剛加的。」
「……」
窸窣窸窣。
這時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白衣女人在丫鬟簇擁下從院外走來,只見她十七八的模樣,臉蛋算不上明艷,彎彎的眉下是一雙波光瀲灩的杏眼,肌膚和唇都白得有點滲人。
炎炎烈日,竟生生讓院子降了不少溫。
來人正是李采荷口中的狐狸精,李慶軒的第二任夫人,李雨兒。她是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暈倒在李家門前,發高燒燒壞了腦子,醒來什麼都忘了。
李慶軒憐她孤苦無依,便給她取了李雨兒這個名字,跟在李采荷身邊伺候,那時李雨兒才十五歲。
誰也沒想到兩年後,她會成為李家的女主人。
李采荷更是恨得牙痒痒,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用過,她爹還是義無反顧,娶了只比她大一歲的後娘。
「狐狸精。」她啐了一口,聲音不高不低。
李雨兒卻似沒聽到一般,冷漠地看了一眼掛著的屍體,臉上是不符合她年紀的沉穩:「孟道長,齋飯備好了,還請移步前廳。」
李八卦眼睛瞬間發亮:「飯!」
孟洵頷首:「多謝李夫人。」
李雨兒還是沒什麼表情,吩咐下人把屍體解下來後,帶著眾人往前廳走。
「奶娘,我們走!」突然「砰」一聲,李采荷從後重重撞上李雨兒,走了幾步,又恨恨回頭,「不要臉的狐狸精!還有你,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