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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1:03:00 作者: 清悅天藍
    即便是那麼多專家都給她的腿下了死刑,明清仍然沒放棄過希望,她還想著要再站起來,能夠再次踏上奧運賽場,2014就在眼前了,她一直堅信著她一定能好。

    腿摔傷了這得有一個月,三月份過完,都到了四月,很快就要五月了。淡粉色的櫻花花瓣已經在馬路上看不到,那些爭相開放奼紫嫣紅的春色也都接近於收尾,每每從醫院的窗戶往窗外望去,看著那光禿禿的樹杈再一次打出新的嫩芽,嫩芽一天一天變模樣,逐漸從嬌嫩的綠變為了即將步入初夏的翠綠。

    時間在流淌,距離2014,越來越近。

    耳朵也有所好轉,耳朵上的傷沒那麼大的障礙。可是右腿卻依舊那個模樣,手術是常態,倒是不缺錢。瘦了那麼多,明清每次摸著自己快要凸出來的胸骨,都會下意識逃避自己掉了不少肌肉這件事兒。

    還不到絕望的時候,真的還沒到,她還不能放棄,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就放棄了!

    外面小鳥鳴叫著飛過。

    手機又嗡嗡響了一下,應該是雲蘇。明清沒有看,她理順好情緒,把手別在後腦勺,忽然想起來剛剛雲蘇好像說丁成棟來了。

    摔傷這件事出了後,丁教練火速知道,火速打了電話詢問明清怎麼樣,前段時間也來探望過幾次,但因為最開始那陣子每天都會有大量短道速滑隊教練組以及冰聯國體的領導過來看她,丁教練跟那些人有很深的過節,所以來的次數也不多,停留的時長也很短。

    這次居然為了她,重返體育總局。

    明清還是把手機又給撈了過來,翻開,點開雲蘇的對話框。雲蘇發了個【對不起】的表情包,明清笑了一下,知道她也不是故意那麼說的,隨手回了個【mua~】,轉頭拇指就往上拉。

    又看了一遍雲蘇發過來的那一大連串信息。

    她注意到了「徐音極力反對隊長你被替換掉」這幾個字,說句老實話,雲蘇發的這串文字里,這句話帶給明清的震撼力遠遠超出於【高敏要替換她】,高敏那是有人在帶節奏煽風點火,那是很多勢力融雜在一起,你說不上來哪一個該更針對地去唾棄。

    可徐音……

    她是真的沒想到徐音這次居然會挺身為她說話,前三個月兩個人的關係雖然有點兒破冰緩和,但絕對沒達到普通師生關係那么正常。她依舊對一年前徐音捂嘴這件事心懷芥蒂,徐音對她也只是兩個人合作關係。徐音的目標就是坐穩了國家短道速滑隊教母的位置,她說只要明清幫她穩了SQ四塊金牌,2014年冬奧會後,她就引咎辭職,只要保留住頭銜。

    甚至還放話,可以幫助丁成棟重回國家隊教練組。

    這麼個虛榮心極強的女人,在這個關頭居然沒有跟體育總局站在一條線上。明清不太相信徐音是良心突發,後悔自己當年所作所為,才替明清竭力反對。但別的緣由明清也想不出來,只覺得徐音這人挺摸不透的,突然又來這麼一出,可真的不是她的風格。

    要是當初江北事件,徐音有這份心,

    她就不會有那長達十個月的禁賽期了……

    ……

    「一切就是這樣。」

    杜曉東坐在副駕駛,雙腿敞著,胳膊肘架在膝蓋上,弓著腰,頭底在胸口前,十指深深陷入很久沒剪的頭髮中,用力抓著,把頭髮抓的凌亂不堪。

    聲音破碎,最後幾個字幾乎是極盡全力從胸腔中吼出來,

    「我那個時候就是害怕,雖然就算沒有這樣做,我在國家隊也混不下去了,雖然就算那個時候承認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多麼好的未來。可是現在覺得,在飽受了一年多良心上的折磨後,我發覺人還是得做個有良心的人,就算過的狼狽,也好過日復一日所遭受的譴責。」

    「周公子,我真的後悔了,一切都變成了這樣,我對不起隊長。我、我他媽太不是人了,隊長以前對我那麼好,退二線的事情一直都是隊長攔著不讓體育總局下文件。那個時候隊長自己都難以自保,她還是去幫我求情,讓我至少打完SQ,至少給運動生涯畫上個不留遺憾的句號。」

    「我他媽又做了什麼!我又做了什麼!高敏那個□□,我沒想到她這麼瘋!一年前害了隊長,一年後還想要弄死隊長!那天晚上我真的是極力去阻止她了,可她卻跟瘋了似的推開我,一把把刮刀錘在了冰面上!」

    「……」

    周衡扶著方向盤,挽起一節袖子,小臂精瘦且有力量,青筋蜿蜒,很清晰地攀附在他的胳膊上。

    手指輕輕敲了敲皮革,沒什麼情緒地開口,

    「不要一味地推卸逃避屬於你自己的責任。」

    杜曉東抓著頭髮的手頓住,身子微微一顫。

    周衡依舊平視著前方,沒看他,

    「這件事高敏的確是罪不可赦、並且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你不可以借著罵她的憤怒,來轉移自己的責任,通過指責對方的過錯宣洩情緒,從而把一切責任都歸根到她的頭上,使得自己心靈得到稍微的慰藉。」

    「杜曉東,你是幫凶。明清的被誣陷,你是有一份慫恿在裡面的!」

    杜曉東:「我……」

    他顫抖著雙唇,忽然抬頭,看著坐在駕駛座上的周公子。這個男人說話是真的有壓迫感,即便是只穿著最普通的白襯衣黑色休閒西服,頭髮也往下放著,遠看就跟年輕的大學生一樣,沒有任何公害。可他就是從骨子裡散發著令人臣服的森嚴,一個眼神一抬眉,舉止間就是一個行走的抽真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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