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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闞雲開盤腿倚靠在抱枕上,無奈笑說:「那你白跑一趟,還用不著收屍。」

    「就這麼躲一輩子?」封維擦去唇邊指尖的醬汁,收拾乾淨茶几,拆開醫生開具的退燒藥,取出兩粒遞給她,肯定說,「你不是這樣的性子。」

    「我為什麼不能是這樣的性子?」闞雲開雙手捧著瓷碗,抱膝而坐,「是夢魘塵事,是心理舊疾,還是狗屁不是的愛情,讓你覺得我還能挺過去。」

    封維注視著她狹促冷霜暗芒的眉眼,暗暗吸氣沉思幾許,開口道:「顧煜把文件拿走了。」

    高燒未完全退卻,闞雲開頭腦尚還渾噩不清,怔愣片刻才想起他所說的是那份離婚協議書,她微轉身子,良久,點了點頭。

    昨夜在公園散步,闞雲開偶然發現西門音樂噴泉旁的一家咖啡廳張貼了轉讓告示,她望進落地窗,店內裝修是她喜歡的樣式,並且不需要再添置大型裝備,她想接手嘗試經營。

    封維明白她一時半刻走不出情感迷霧,如若不是自我理清其中脈絡,心結永遠不會憑空消失,於是他不再多加勸誡,支持她的決定。

    *

    結束操練,顧煜與隊友道別,隻身踱步走來申大後的小食街。

    似乎每一所大學都有代表其獨特文化的食廊,讓眾多校友畢業數年也難以忘懷。

    申大這條小食街也不例外,一到下課時間,這裡總是擠得水泄不通。

    去年年底,闞雲開為彌補學生時期未能談戀愛的遺憾,經常央顧煜把車停在書店外的停車場,與人一道來此尋摸小吃,美其名曰:體驗純情美好的大學生活,實則難逃「貪吃」二字。

    正是夜宵熱鬧的點,顧煜找到那家闞雲開鍾愛的燒烤店,小店位置有限,擠滿學生情侶,好在他一人位置不算難找。

    他去食物冰櫃處挑選部分烤串送去烤爐旁遞與老闆加工,又拎回兩紮啤酒,拿起桌角的開瓶器,將啤酒蓋盡數起開。

    燒烤上桌,他已空腹喝下五瓶啤酒。

    顧煜手握酒瓶,盯著盤中的食物,自嘲悲哀地笑笑,他拿的全是闞雲開平日裡喜歡吃的種類。

    當兵多年,他對食物並無特殊喜好,只要能充飢頂餓,於他而言都能接受,所以每次二人出門約會吃飯,基本都以闞雲開的口味為主。

    不知不覺,已近凌晨,店中食客所剩無幾。

    燒烤剩下泰半,啤酒卻是喝得一瓶不剩。

    頹喪失意時刻喝酒本就易醉,桌上加之倒在顧煜腳邊的啤酒瓶足有二三十瓶。

    顧煜趴在桌上,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老闆準備關店歇業,可怎麼都叫不醒顧煜,他無奈拿起顧煜擱在桌邊的手機,想要聯繫親朋來接人。

    顧煜沒有備註手機號碼的習慣,唯有的兩個則是闞雲開和王韞。

    闞雲開的電話自是打不通的,王韞生活作息規律,每晚九點準時關機睡覺,也未能接通。

    老闆愁思無法,在已接來電列表中選擇第一人撥了過去。

    李凱已經睡下,他接起電話,輕吻懷中熟睡的人,匆匆換衣趕去。

    老闆看見李凱大步跑來的身影如同遇見救星,跑上前抱怨道:「怎麼都叫不醒他,你趕緊把人扛走,我媳婦催著我關店回家呢。」

    李凱歉聲道:「不好意思,我這就帶他走。」

    老闆不耐煩催促說:「快著點。」

    今夜天空無星無月,悶熱潮濕的晚風訴說大洋彼岸兩顆破碎的心。

    李凱翻遍顧煜渾身上下,沒能找到他的家門鑰匙,糾結半晌,他只好將人帶回自己家。

    聽見李凱關門離去的聲響,夏知遇擔心出了要緊事,精神喚起,了無睡意。她起身清煮兩碗方便麵當作夜宵,順手打開投影儀播放一部影院將才下線的電影等人回家。

    顧煜酒醉不醒,無法控制肢體動作,他似軟泥一般,身體大部分重量壓在李凱肩處,李凱臂膀沉重發麻,費力找尋口袋中的鑰匙,他怕吵醒夏知遇,在家門外折騰半天,鬧出不小動靜,適得其反。

    夏知遇察覺異動,放下碗筷來開門。

    闞雲開走後,夏知遇從未見過顧煜,數月之隔,再見顧煜容顏,登時激發她潛藏心底的怒火。

    李凱推開房門,帶人越過夏知遇,把顧煜放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

    夏知遇跟來身邊,指著酩酊大醉的人,質問道:「怎麼回事?」

    李凱汗珠淋漓落下,喘息說:「煜哥喝多了,餐廳老闆給我打了電話。」

    「把人給我送走。」夏知遇不容置疑。

    投影儀還放著電影,畫面閃動,光影投映在夏知遇猙獰帶怒的面上,氣氛膠著易燃。

    李凱解釋說:「我沒有找到他家鑰匙,他這樣你讓他到哪裡去?」

    夏知遇惱了,「我不管,江邊、公園、馬路,哪裡不能呆?外面這麼熱的天,睡一晚上死不了人。」

    「老婆,你講講理好不……」

    「我和他講理,誰和闞雲開講理?」夏知遇厲聲打斷,呵斥不忿道,「闞雲開為了這個畜生差點被人打死,到頭來就換回無端的指責和不信任是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講理?」

    李凱無力辯白,不再說話,卻也沒有要把人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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