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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張赫正在訓練場跑步,看見顧煜的車子經過白楊林蔭道,他追著車子跑去,氣喘問:「老大,到底怎麼回事啊?闞老師會有事嗎?」
龍子吟和李行等人陸續跑來,眾人臉上皆寫滿疑慮與擔憂。
顧煜開門鎖車,視線冷僵瞟向李行,冷不丁說:「看上她多久了?」
李行咬緊牙關,運動汗液浸濕前後衣襟,面頰兩側青筋凸起,隱忍不言。其餘隊員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打轉,不明所以。
「她傻不代表我瞎,就算她死,也要埋在我顧家的墓里。」顧煜挪開眼神,對剩下人說,「她怎麼樣和你們都沒關係,訓練去,少管閒事。」
「你說的是人話嗎?」李行目眥盡裂,揮拳結實砸在顧煜左臉,「你對得起她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給你輸了那麼多血嗎?」
他是對不起,但他要對得起啊。
見勢不妙,張赫和龍子吟一邊拉退一個,分離開怒火中燒的二人。
顧煜用拇指蹭去唇角滲出的血,撿起掉落的牛皮信封,不再理會疑惑眾人,自顧大步堅定地朝陳自臣的辦公室走去。
龍子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最後只道一句:「老大是他媽被狗咬了嗎?」
顧煜拿著那封文件站在陳自臣辦公室門口,上次來這裡,還是為取他們的結婚報告,不過六月之隔,人非物是。
他正欲抬手叩門,衣中的手機不斷作響,他想忽視嘈雜之音,心底卻有無形的鐐銬鎖住他的腳步。
一個電話的功夫,改變不了什麼,他按下接聽鍵,聽鍾遠津急迫的聲音正告說:「我不管你現在在哪,你們將來如何,你現在給我到醫院去,你老婆大出血……」
聞及此處,顧煜撤步奔向停車場,腳不停歇,心亂如麻,慌亂之中全然混亂不知油門、剎車的方位。
救護車停在急診大廳門口,顧煜下車模糊望見急救人員推著闞雲開跑向急診室的畫面,速度之快,他只看見血色染透她的裙角,細白的雙腿|間血淋如焰,燃著,燒著。
所有人都等在手術室外,無人知曉突發狀況究竟為何,只等醫生宣判終果。
顧煜蹲坐在走廊邊緣,雙手扶額,眼前儘是她面色蒼白,孤注敗血的殘景。
闞明升與劉美雲聞訊立刻趕來醫院,身邊陪伴跟隨著專業律師。
闞明升凝望著手術室外的信號燈,怔怔垂下視線,記憶如刃般拉回數十年前的光陰,他跪求祈禱闞雲開平安無事,卻不想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往事重現,劉美雲泣不成聲地守在那盞燈下,闞明升胸悶扶牆,摟抱著她的肩,與鍾遠津說:「鍾科長,我想我有權了解傳喚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我女兒如今躺在急救室里!我們保留一切追責的權利!」
律師與其餘協同而來的工作人員交涉,曠日持久地談論,直至手術信號燈熄滅。
顧煜撐地站起,眩暈踉蹌地撲來手術室門前,醫生從里走出,摘下口罩詢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她丈夫。」聲帶被未知絕望碾壓,顧煜強迫自己發出撕裂般的氣音。
醫生通知說:「病人流產了。」
周圍人的目光同時移至顧煜鐵青的面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噩耗仿佛沒有預警的山洪,頃刻爆發,顧煜被這突如其來的凶訊打懵,茫然問:「她……她怎麼會懷孕?」
行醫多年,見遍人間冷暖與世態炎涼,醫生聽慣諸如此類毫無意義的推託之辭,若非案情特殊,她想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眼前的男人歸為行事不端的地痞流氓。
醫生不以為然,語氣不佳,「她怎麼會懷孕你問我?」
顧煜和闞雲開,或者說顧煜自身,從沒對此事有過期待,他也不相信闞雲開會因為和他置氣而選擇隱瞞懷孕之事,何況他們此前也算和好。
雲紋金扳指再現,闞雲開焦慮惶恐的心情到達極點,顧煜也僅是以為她的嘔吐不適是因為心理舊疾復發所導致的,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
闞雲開例假因前塵不軌之事本就沒有準信,細想起來,唯有顧煜生日那天被夏知遇逗得反胃能窺見一二跡象,可誰也不曾思及此事,全當她是噁心那些「天然食品」罷了。
醫生不再多言,將手中裝有晶片類物品的透明密封袋遞給鍾遠津,「剛才給病人做B超時,發現她闌尾炎手術傷口裡有一枚小的生物追蹤器,已經取出。」她指著密封袋說,「就是這個,不知道會不會對你們的案情有所幫助。」
這種追蹤器一旦離開生物體,其中數據就會受損,基本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然而,追蹤器本身就是最有價值的線索。
誰是做手術的醫生,誰就擺脫不了干係,突破口逐漸明朗。
鍾遠津和陳自臣先行離開,事情早一天解決,闞雲開便能早日洗清冤屈,案件進展迫在眉睫,耽誤不得。
顧煜現在根本沒有心思關心元兇究竟何人,如果他沒有在會議室里對闞雲開說那句話,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展到現今這般糟糕地步,他虛靠著牆蹲在地上,後腦一下一下磕在牆面,悶聲卻刺耳。
李凱站在一邊,手裡至今還拿著顧煜剛才塞給他的牛皮信封,這一天大起大落,心思起伏不定,他不明白顧煜為什麼會說出堪稱絕情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