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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如果沒有闞雲開的出現,他想他可以容忍刑熠澤於他作惡一世,可當封晟陽將闞雲開數月的傷情報告擺在眼前,那張張墨跡白紙亦如荊棘過身般疼痛。

    複查結果令他像是懸崖峭壁獨腳行走的技人,稍不留神,就會跌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是命運的歸宿。

    他要為闞雲開鋪平今後的路,保她生活無虞,護她身心健康無恙,這才算對得起他身著軍裝,以家國信仰為碼對闞明升的承諾保證,更要自己的良心在終年後得以片刻安息。

    會見室內,顧煜、陳自臣與刑熠澤無言對坐相望,兩米的間距難隔刑熠澤瞳仁面龐散發出的不甘與憤怒。

    刑熠澤帶著手銬,簇火欲焚的目光灼灼,他咬牙道:「你竟然還能醒過來,那天她只要晚來一步我就能成功!」他埋首掌間,鐐銬與桌面摩擦帶響,自喃質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總是要眷顧你?」

    顧煜漠然坐立,冷聲說:「小澤,對你,對師父,對師母,對整個刑家,我問心無愧,可你萬不該將無謂的禍事歸在我身邊人身上。」

    刑熠澤橫眉怒目,驀然站起,大聲斥責道:「你問心無愧?如果不是你,我爸爸怎麼會死在那窮山惡水之地?我媽媽又怎麼會常年瘋癲無狀?我的人生如何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站在刑熠澤身後的兩名獄警,快步上前,將人押回座位。

    陳自臣出聲勸說:「小澤,我們與你說了多次,你父親的犧牲是意外導致,並非顧煜的過錯,他這些年背下所有過錯任你打罵,負擔你母親的所有醫藥費,可你為什麼要去傷害無辜的人?」

    「原來如此。」刑熠澤失心瘋般笑著,「原來是為了她啊,我還在想你究竟能忍我到何時,你的底線到底在哪裡,如今算是探到了。」

    刑熠澤講述故事一般,身體前傾,食指在空中筆畫亂點,痴人說夢般癲笑道:「你不知道,她被我打到滿身是血還死護著手裡那枚戒指時候的樣子有多美,當時我就在想,憑什麼你這樣的人能得到完美無暇的愛情?」

    他指著自己的下|體,瘋癲無形,「你應該慶幸,慶幸當年我媽發瘋按著我,把滾燙的開水澆到我這,讓它永遠變成一攤廢物軟肉,否則你覺得她能逃過我手?」

    他哂笑著,意在激怒顧煜,「她長得真美啊,你說如果把她的手腕和腳踝用麻繩捆束在一起,看她的手臂和長腿無法自由活動,用滴蠟浸染她的皮膚,透過燭火一寸寸地欣賞標本般的裸|體活物,應該是很心醉美好的體驗吧?」

    顧煜勃然大怒,站起身來,揚起手邊的信封文件,其中泛黃的紙張紛揚灑出,銳利的白紙邊緣划過刑熠澤的頜角,帶出三兩道血痕,「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你怎麼下得去手!」

    陳自臣攔著顧煜憤怒上前的身影。

    顧煜不再留情分毫,指著滿地狼藉紙張說:「我不會再放過你,這些證據全部在追訴期以內,你幹過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好好算算你要在裡面蹲幾年!」

    刑熠澤怒火中燒,撲向前去,手掌在空中飛舞,被獄警死按在桌上,繼而拖回監區,他身姿後仰,衣物上縮無狀,露出腹部皮膚,他高聲說:「你忘了我媽媽在葬禮上的詛咒了嗎?你永遠不得好死,你和她在一起總有一天會害死她……我就睜眼在著深牆牢籠里看著這一天!」

    極目眩暈之感模糊視線,眼前儘是馬賽克狀的撞色密格,顧煜扶桌立穩身子,舒緩幾許,彎腰撿起地上的文件資料交給警察。

    陳自臣問:「沒事吧?」

    顧煜搖頭不發一言,步伐虛浮走回車子,他在座位上坐了許久,腦海想像闞雲開慘遭毒手時的樣貌,陣陣後怕。

    事實如若真像刑熠澤口述形容那般,他只怕會發瘋發狂。

    西郊看守所與西郊墓園在同一條路上,喘息寧神須臾時刻,顧煜開車來到墓園門外的商店,買了一瓶二鍋頭,按著記憶中的位置尋了過去。

    這些年來,除卻葬禮那日,他從來不敢來這面對刑宗酩的遺像碑銘。

    走來墓碑前,刑宗酩還似從前一般,眉目嚴肅卻傳遞著溫情,顧煜擰開酒瓶放在碑前,他躬身坐在地上,自言自語道:「師父,我來看您了。」

    「您大概也不想見我吧。」

    「小澤的事情我和您道歉,等我去地下找您的時候,您在找我算帳吧,也許這一天也不遠了……」顧煜頓聲,鼻音微濃,「但我現在必須保護她,否則算什麼男人。」

    「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師母,讓她安享晚年。」他在原地坐了兩個鐘頭,抬眸望了眼積雲深厚的天,「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臨走前,他回望墓碑上的照片,刑宗酩仿佛用熟悉的腔調語氣對他說:「你做的沒錯,安心去過自己的生活吧。」

    原本好友為闞雲開準備了生日Party,想要彌補去年壽星提前離席之憾,可闞雲開重色輕友,私心作甚,她想單獨和顧煜慶祝二人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遂婉拒眾人心意,事後再做彌補。

    今天難得準點下班,顧煜取來提前定製的蛋糕和生日禮物,按老規矩等在書店外的停車場,隔空接住疲累無骨的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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