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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他說:「四位長輩,過往經歷我無能為力,也無權要求你們來諒解,對於我昏迷期間,闞闞受傷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封晟陽說:「你既知道我們不能接受,就請你主動離開,嘉寶做事向來三分鐘熱度,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忘掉你,重新開始生活。」
顧煜強忍心中無聲的崩潰,嘗試以微弱的言辭說服:「我現在說自己有多愛她,在你們眼裡可能都荒誕可笑,如果她選擇離開,我絕不攔著,但是抱歉,我不能做那個先放棄的人,這是我對她的承諾。」
劉美雲沉聲冷目道:「想必她經歷過什麼,我們經歷過什麼,你都了解,我們不想讓她在水深火熱之中惶恐度日,更不想看見你就想起那段痛苦的回憶,如果你為她考慮,不想親眼見她失去父母親人,就請你離開。」
連番心理較量,顧煜疲於應對,卻始終沒有鬆口說要放棄,他不舍將美夢歸還人間,哪怕夢醒時分,他也還想苟延殘喘般做出最後一絲努力來挽留。
闞雲開走後,闞明升端著陳年紫砂茶杯,小臂顫抖灑出些許滾燙的茶水,濺在褲縫腳邊,浸濕衣袖。他未發一言,費盡心思的補償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財富、地位、資源帶來的成就感,在女兒親聲指責質問下,都難逃命運的鐵蹄踐踏。
顧煜看到封維簡訊時,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思及闞雲開離開時的狀態,他顧不得太多,與座上四位長輩致歉抽離,一朝一夕的固有觀念難以改變,唯有從長計議,寄希望於來日方長。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公寓,失而復得雜糅著愧疚難安的愁緒擾得他心割。
電梯門開,燈光驟亮,闞雲開孤身蜷坐在樓梯口,紅腫的雙眼被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晃一虛,生理性的淚水順鼻樑下墜。
顧煜元氣還未盡然恢復,氣喘半蹲在闞雲開面前,平穩氣息,進而掌心覆上她的頸彎,「你不是有鑰匙嗎?怎麼不進去?」
賭氣從家離去,闞雲開什麼都沒帶,她抬眸撞進顧煜疲乏的雙眼,鼻音濃重,泫然抽泣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這麼麻煩,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顧煜單膝跪地,環抱著她的盈肩細腰,誰都沒有說話,以周身溫度代替語言回答。
他恨不能融她入骨血。
他哪裡有資格放棄?
或者說,選擇滿足私慾的那天起,他就放棄了單向退出的權利,只剩護她周全的義務。
就這樣抱了好一會兒,顧煜拿出鑰匙開門,手掌似與那陳舊古老的機器相同,傳送帶抖動不聽使喚,鑰匙幾次沒能對準鎖芯。
顧煜抱人進屋,褪去闞雲開的鞋襪,慢放在床上。
他從儲物間上層的置物架拿出一條乾淨的毛巾,用熱水打濕,待到溫度適中,他喚人躺在床上,輕觸她的雙眸,「敷下眼睛,要不明天會腫。」
他坐在床邊,挑起闞雲開左手無名指,合在掌間,「是這根手指嗎?」
那天他分明瞧見了她指節處的月牙淡痕,闞雲開瑟縮著想要收回手指,毛巾掉落枕邊,「已經沒事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顧煜沒有給她逃脫的機會,不肯鬆手,冷白光映下,黯淡的神傷與心疼凝結在瞳仁眼底,壓住本該存在的光華彎弧,「闞,如果你……」
封晟陽今夜的話並非全然無理,刑熠澤下毒未遂,早晚會刑滿釋放,他總不能讓闞雲開在擔驚受怕中度過餘生。
「你要和我分手嗎?」闞雲開手指回勾住他的指節,眉眼低垂失了顏色,籠罩在濃霧的桎梏下,她幽聲斷續說:「你……不是答應……不會丟下……我嗎?」
顧煜彎腰親吻她的眼角鼻骨,涎住唇邊滑落的淚水,低聲解釋說:「沒有,沒有要和你分手,也不會丟下你,只是如果你選擇放棄也沒有關係……」
未等他再多言其他,闞雲開抬手勾著他的後頸下壓,像是伺機而動的獸,發泄似的吻上去。
直到嘗到丁點血腥氣味,舌根發麻,她才退開半分,幾分意動,「我要你。」
直白淺顯的文字,赤|裸彰顯的欲望。
她急需刺激來忘卻今夜發生的事情,擊碎患得患失的雜念,她要用這種方式確認,她真的得到過,也永遠不要失去。
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呼吸都折磨著顧煜。
她要的,而他能給的,他永遠不會拒絕。
唇吻流連在無名指,鎖骨,左耳,感受她所經歷的苦楚傷痛。
到最後,闞雲開疲乏迷糊入睡,顧煜幫她掖好被角,重新擰好溫熱的毛巾搭在她眸上,自己睡意全無。
他走來陽台,坐在椅上揉捻著睛明穴,他以為自己足夠強大,面對房裡脆弱無助的人,他還是做不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現實的阻礙如山巔之高,困難重重。
他猜想闞雲開會因此放棄,選擇聽父母之言,她原和楚牧也是般配十分的,父母之命,佳偶天成。
這樣的結局他好像還願祝福,只要她好,似乎也沒什麼不能放手。
他沒有足夠的自信同理,在闞雲開心中,沒有他,就不可能過得好。
他也想過闞雲開一意孤行,與父母反目而站在他身旁,為他忤逆尊長,眾叛親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