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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這樣好看嘛。」闞雲開小聲無力辯解,「你去年就說過這話,你怎麼這麼喜歡當我爸爸?」

    顧煜懶理強詞奪理之人,手下用勁三分。

    闞雲開勾著他的衣領,不懷好意笑道:「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癖好?比如喜歡父女play什麼的。」

    顧煜嗓子發緊,厲聲道:「闞雲開。」繼而放低姿態,「這是醫院。」

    闞雲開晃著小腿,略帶深意說:「好,回家說,假正經。」

    她嗔道:「你為什麼沒出院就往外跑?」

    顧煜回頭看她,手上動作沒停,「你心挺狠,知道我醒了,一眼都不來看?」

    闞雲開勾著腳尖,眯起雙眸,「你這是開始算帳了?」

    顧煜默認,視線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指,「戒指呢?」

    闞雲開賭氣說:「扔了。」

    顧煜捏住她小腿麻筋,用了些勁,眸色染上一層審視的寒露,「再說。」

    闞雲開屈服,指著床頭櫃說:「在那個抽屜里。」

    顧煜起身去找戒指,闞雲開從卡夾最里側拿出紙條,待人走近,她拉過顧煜的手,把那絕筆拍在他掌心。

    紙條上的墨跡暈染大半,被每個孤眠夜晚的淚水浸潤。「勿念」二字尤是凌亂,甚至看不出字型。

    顧煜凝著字條上的水跡,長睫遮不住眼底的黯然抱歉,沉默難言。那暈濕的字面流淌進他內心深處的墨潭。

    他不說話,闞雲開也不言。

    他從絨盒裡取出戒指,抬起闞雲開的左手,戒指將碰到她的指尖,闞雲開收回了手,「我聽你話,你讓我勿念,我當然不來了。」

    「聽話你還沒日沒夜坐在ICU門口?聽話你還和自己作對吃了三個月素?聽話我打了這麼多電話,你一個都不接?」顧煜違心斥責。

    當王韞和夏知遇把數月過往說與他聽時,他不敢想像如若自己真的長眠不醒,她會作何舉動。而她選擇的那條路,是他最不願看見的。

    窗外電閃雷鳴,不時劈過駭人的閃電,劃破烏黑的天空,留下幾道白煙陰影。

    闞雲開抿唇垂首,眸間漾著淚水,盈睫浸潤,顧煜語氣柔和幾分,「你別老是斷章取義只記得後面的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異國他鄉,看著你渾身是血,哪怕我知道戰爭就一定有犧牲,可我還是接受不了。張赫給我那個信封的時候,我覺得我被全世界拋棄了,我怕你撐不過去,怕你醒不過來……」闞雲開啜泣哽咽,語不成句,斷續訴說著。

    顧煜環著懷裡的人,輕輕摩挲著,撫慰著。

    「我當時才發現我自己一點都不高尚,甚至自私醜陋。」闞雲開情緒宣洩得解,伏在他肩頭,「別再丟下我了行嗎?」

    顧煜「嗯」了聲,他不知如何回饋這樣的深情。

    最初他以為闞雲開對他不過興致突起,玩玩而已,可如今點滴細節,讓他不由暗下承諾。

    闞雲開說:「刑熠澤的事情,我和你道歉,本想等你醒了再決斷,但是那天……」

    顧煜親吻她的泛紅的雙眸,打斷說:「不用道歉,這樣挺好的,我不能縱容他一輩子,他可以對我做任何無法之事,但對你不行,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待到晚上九點,窗外大雨依舊。

    雨天交通事故頻發,顧煜實在擔憂,他說:「你別回家了,這麼大雨,你一個開車我不放心。」

    闞雲開不以為意,自在勾著顧煜的掌心,描繪其上溝壑,「沒關係,我有賽車執照。」

    「那我更不放心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闞雲開湊來顧煜耳邊,淺吻道,「不想讓我走就直說,你求我我就不走。」

    別無他法,顧煜頷首示弱,低低沉沉笑著,「求你。」

    「好。」闞雲開輕啄顧煜的唇角,「可是我沒有換的衣服。」

    顧煜從櫃中取出一件T恤,無奈說:「有些人不就喜歡穿著我的衣服到處跑?」

    闞雲開拉開旗袍拉鏈,裙衫半褪,露出腰部紋身,顧煜坐在沙發上,不經意看見那異樣的圖案,他握著她的手腕,背身攏過索魂之人,「什麼時候改的?」

    槍與烈酒相逢,在四月二十六日。

    闞雲開說:「你生日那天。」

    顧煜百感交集,理智覆滅,滾燙灼燒的吻落在槍與烈酒的交匯處,手臂橫在她小腹間,輕輕一帶,闞雲開脊骨一顫,跌落在他膝處,她克制說:「別。」

    不聞拒絕,吮吻游過每一節椎骨,像是野獸餐前的祭禮,可他偏不一口咬在致命處,他要馴服獵物,看她逐漸臣服淪陷,乖順聽話地任由享用。

    手臂不曾放鬆半分,越箍越緊,她唯有扶著他肌線分明的肢體,靈魂方能附體,閉眼享受沉淪。

    那游吻終於落至耳後,欲望灼燒,靈魂腐朽,他說:「謝謝。」

    二人側臥躺在侷促的病床上,身形相貼,闞雲開單耳貼著顧煜的胸膛,感受他節奏有力的心跳,那是鮮活跳動的生命。

    他在,真好。

    顧煜留下床頭一盞暗黃色的夜燈,輕聲問:「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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