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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顧煜情緒激動,連咳好幾聲,靜脈針眼滲血,掩唇急切確定問:「你……你說……什麼?」
夏知遇起身提起暖水瓶,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顧煜,嘴上不願饒過,「你要是一直不醒,難不成讓她給你守一輩子活寡?」
顧煜握緊水杯,一時語塞。
如果闞雲開真的放棄他而另尋他人,他是最沒有資格和立場指責她的。
夏知遇所言畫面他想過多回,親耳聽見的一刻仍覺得刺耳不已,他的心如同孤島舊屋失了最後一片珍貴的瓦礫,從此風雨飄搖,再無歸途。
顧煜頹然之狀落入夏知遇眼中,她沒能忍心繼續挖苦,嘆氣說:「她有多倔你不知道嗎?說句難聽的,你這次要是真的沒了,她的心也就和你一起走了。」
「那她……她沒找別人?」顧煜聲音悶澀暗啞,抱著僥倖問道。
夏知遇說:「你說的不是廢話嗎?你沒醒的時候,她除了上班,剩下時間都待在醫院,上哪兒找別人去?」
顧煜安定心志,淺舒了口氣,把水杯擱在床頭柜上。
夏知遇問:「難道王阿姨沒給你說過?還是說你根本就不信任闞雲開?」
顧煜從王韞口中聽聞闞雲開所做種種,也知曉夏知遇十有八九呈口舌之快為她不平,可心底的不安與恐懼始終令他自卑。
夏知遇滔滔不絕,伶牙俐齒講述著半年過往。
「你剛回來在重症監護室,家屬不讓陪護,她就整宿整宿坐在ICU外的椅子上,誰勸都不肯回家。」
「我和封維有次帶她出去吃飯,我開玩笑哄她吃飯,說讓她吃齋幾天你可能就會醒了,她真的傻到吃了半年的素,我簡直恨不能扇我自己,你不會不知道她視青菜為天敵吧?」
字字踩中命門,顧煜如飲冰食糠般心疼不舍。
「還有你那王八蛋仇人,想要殺你還誤傷闞雲開,現在她臉上還掛著彩。」夏知遇口若懸河,「算我求求你,你以後能不能對那個傻子好一點?她除了上次做手術……」
顧煜眉頭緊鎖,插言憂慮道:「什麼手術?」
夏知遇翻了個白眼,沒計較太多,「急性闌尾炎,已經沒事了。」
顧煜擔心,問:「能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嗎?她不接我電話。」
「你活該,不是你讓她勿念的嗎?一個莽夫粗人,還要學別人文鄒鄒地留張破紙條,你想氣死誰?」夏知遇踱步走來沙發前,從包中拿出手機,解鎖扔給他。
顧煜撿過手機,按下爛熟於心的十一位數字,聽筒連接的「嘟」聲促使呼吸凝滯暫緩,他指腹不安捻著機身。
那個聲音,哪怕昏迷之時,也時常在耳側循環陪伴。
「怎麼了?」闞雲開接起電話。
「是我。」顧煜怕她不願交流,忙補充道,「別掛。」
闞雲開沒掛電話,也沒說話。
二人聽著彼此的氣息聲,僵持了半分鐘。
顧煜問:「你能來醫院看看我嗎?」
闞雲開沉吟說:「不來。」
顧煜不死心,再次試探問:「你……」
問題被闞雲開不穩顫動的氣息打斷,顧煜太熟悉她委屈難過時候的模樣,心臟如被針簽反覆狠扎,一揪一揪地疼。
「你別哭,我出不去醫院,抱不了你……」話音未落,電話線斷。
陰雨季節,窗外雨滴纏綿悱惻,濕熱的空氣裹挾雨水浸濕了窗簾。
闞雲開在眼淚徹底決堤前,狠心掛斷電話。
日夜期盼的人,聽見他的聲音,沒有驚喜,全剩委屈,闞雲開蜷縮在沙發一角,抱著膝蓋背靠軟墊,泣不成聲。
顧煜捏著手機,無所適從,再次回撥,那端不再接起。
夏知遇靜默坐在椅上,這兩個人在一起到底不容易,她不知作何勸解。
顧煜把手機還給夏知遇,瘦削羸弱的面頰,寸寸肌理寫滿失落與無助。
「我勸勸她吧,不過癥結在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怎麼處理吧。」夏知遇愛屋及烏,「她有多愛你,超乎你我想像。」
顧煜弱聲言謝:「謝謝。」
臨近月底,申大與其他省市高校有聯合教學項目,全國專業相關的交流學者以及學生匯聚申大,進行學術會議溝通,闞雲開擔任部分課程講師。
自上次掛斷顧煜電話,那男人再也沒半點消息。
王韞不時關心詢問闞雲開近況,長輩的電話,闞雲開不好不接,她能感到顧煜就在旁邊聽著。
兩人就這麼不咸不淡地磨著。
第二天一早,顧煜通過多年的反偵查經驗,穿了身休閒服想法從醫院溜了出來,混進申大教室。
教室人頭攢動,座無虛席,僅剩的座位都在犄角旮旯,正好便於隱藏身份。
剛落座,旁邊的男生悄悄和顧煜搭話,「學長,你是研究生吧?也是為聽闞老師的課混進來的?」
顧煜微笑,不置與否。
他這身打扮與學生時代別無二致,哪怕而立之年,仍然能大隱隱於學堂。
顧煜問:「你們是為了闞老師才來上課的?」
男生說:「對啊,國關學院第一美女,說是申大第一美女也不過分啊,簡直一課難求好嗎?還好這次學術活動不記名,能偷偷來蹭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