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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她難以接受,是唯一的癥結。
闞雲開眼珠微轉,就在有睜眼趨勢的時刻,顧煜滑向淵沿的思緒驟然迴鑾,他放手抽身離去,他怕自己的出現再次刺激到她,也實在不知該以何種身份姿態去面對她,如迷失的暈羊般膽小逃離。
張赫奉命前來查看狀況,他與顧煜擦肩而過,「老大,你到哪兒去?」
顧煜看了眼病房方向,說:「她醒了,你送她回去吧。」
「誒,你……」張赫聲斷,他像是一出虐劇的旁觀者,站在上帝視角,卻分辨不清男女主為何總是彼此試探,相互折磨。
闞雲開緩緩睜眼,她對這個病房並不陌生,像是昨天才離開,今天又回來般,心緒卻截然不同。
桌上放著一杯溫水,是顧煜適才晾好的。
張赫遞上水杯,「醒了?」
「嗯。」闞雲開有氣無力地回答,面色難看。
張赫拇指蹭著鼻尖,笨嘴拙舌道歉說:「對不起啊,我剛才……」
闞雲開打斷說:「他呢?他是不是剛才在這裡?」
指腹鼻翼還留有熟悉的溫度,昏沉之間,她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張赫說:「你們兩到底要幹什麼啊?折磨著對方好玩嗎?」
闞雲開咽下喉間的溫水,「他沒事了吧?」
「應該是沒事了,你那同事真是王八蛋。」張赫在曾世庭面前不敢造次,腹誹許久,他補充說,「我說你膽子是真夠大的,你不能仗著出事肯定有個瘋子去救你,就無所顧忌吧。」
闞雲開臊眉耷眼,「我是不是很煩人?」
張赫意識到話有不妥,「哎,我不是這個意思。」
闞雲開放下水杯,彎腰系好鞋帶,「走吧,我回去還要開會。」
之後的半個月,所有學者都投身調研工作,空暇時間寥寥無幾,忙碌的生活似乎讓闞雲開短暫忘卻不寧。
她的菸癮越來越大,墮落放縱的氣味自己都覺過分,她只能用擱置已久的香水來掩蓋尼古丁浸染下的脆弱。
她如常工作,訪問難民營,與當地學者交流,只是從來迴避趙啟,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見面交流。
閒時,闞雲開查閱各種能治療心理創傷的方法,而解決心魔最好的方法就是暴露治療法,連科學都要她面對。
期間,封維電話聯絡她,礙於時差和信號,通話總是止於泛泛交流,闞雲開也再未向他提起顧煜的事。
翌日,研討會上,劉和負責安排下一階段的研究任務,未來的一周時間,他們會在維和部隊進行活動,與記者和電視台工作人員一起製作紀錄片相關工作。
闞雲開內心一揪,手指輕輕顫抖,握在指尖的鋼筆滑落,墨汁濺在手掌溝壑,映出錯落有致的掌紋,那深深淺淺的溝壑猶如此時忐忑不安的心。
會議結束,她敲響姚曉楠的房門,「曉楠,你知道這邊哪裡有賣酒的嗎?」她想了想,又補充說,「烈的那種。」
借酒消愁是否愁更愁猶未可知,至少有想解決問題的心。
姚曉楠不多加問詢,闞雲開最近心神不寧,狀態不佳,她全都看在眼裡,「伏特加行嗎?」
闞雲開答:「行。」
姚曉楠邀人進屋,從行李箱中取出兩瓶精裝伏特加,取出兩隻酒杯。
久不見笑的闞雲開莞爾,「原來你也是酒鬼,還隨身背著酒。」
姚曉楠嬉笑,「酒壯慫人膽,妖魔鬼怪全走開!」
闞雲開認可地點點頭,若有所思重複道:「沒錯,酒壯慫人膽。」
她不想再在往事的迷魂中蹉跎歲月,日子不會因為墮落而停滯不前,既然痛苦與幸福都是一天,為什麼要將自己永遠困在牢籠之中?
已然勇敢邁出九十九步,最後的一步,她不要畏縮不前。
姚曉楠酒量不佳,但酒品不錯,安靜老實躺在枕上熟睡。
闞雲開不放心丟酒醉之人一人獨處,遂留在姚曉楠的房間過夜。
於她而言,不過又是一個不眠夜罷了。
第二天一早,闞雲開從箱中拿出那條白色連衣裙,視它為百毒不侵的盔甲。
王倩眼前一亮,「闞老師,你這一身去駐地,回申城咱辦公室得被兵哥哥送的花堆滿吧。」
闞雲開低頭笑笑,「哪有那麼誇張,一件衣服罷了。」
闞雲開從小就對電子產品缺乏興致,視力未遭荼毒,她透過車窗私密的玻璃紙,認出門口那個持槍站崗的男人。
驕陽下,他手臂線條緊緻,汗水濕透衣襟。
目光短暫相交,匆匆一眼,兩人各懷心事。
顧煜昨天接到相關任務通知,特意申請站崗任務,讓她在駐地里的工作不至於因為他的出現而失衡。
傅晉之隨曾世庭出來迎接,他說:「闞老師,沒想到在蘇國還能再見你。」
闞雲開淺笑不語,墨鏡是最好的偽裝。
曾世庭問:「你們認識嗎?」
傅晉之解釋說:「之前您出任務,闞老師去部隊做過幾次調研,陳指導知道的。」
「難怪。」曾世庭側目。
闞雲開工作難得拋錨,心思全然不在會議,她尋機從會議室後門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