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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58:39 作者: 許期安
傍晚一閃而過的身影,惦念多時的臆想,就在幾米之外站著。
她還是敢來,作對那般。
闞雲開不確定顧煜是否看見自己,她垂首站在行李箱旁,思忖著如何以普通朋友的心境對待顧煜。
世間之所以有那麼多不相往來,就是因為,愛過的人,怎麼甘心只當朋友?
從前嗤之以鼻的謬論,如今她全都相信了。
傅晉之見顧煜不言,上前與湯庭簡短解釋道:「剛才的衝突是由一夥新興恐怖組織發起的,規模不大,已經被政府軍控制了,不必擔心。」
湯庭說:「了解,今天申大的學者剛到,明天A大的學者也會抵達,我們要全力保證他們的安全,必要的時候還請二位隊長協助。」
傅晉之說:「這是自然。」
姚曉楠見到維和官兵歡欣鼓舞,尤其二位身居要職且方才經歷焦點衝突,去年來蘇國錯失採訪良機,她為此懊悔不已。
她快步上前,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國內來的自由記者姚曉楠,不知二位隊長現在是否方便接受採訪。」
顧煜公事公辦,拒絕說:「不好意思,沒有上級命令,我們不能隨意接受採訪。」
姚曉楠想要再次爭取,卻被顧煜冷僵的眼神擊退熱情,她不得不收起設備,敗興而歸。
王倩情緒緩和,問闞雲開:「她哪裡來的這麼大勁兒啊?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倒時差快,體力也充沛。」
闞雲開莞爾不言。
王倩接著說:「那兩位隊長真挺帥,果然長得好的都上交給國家了。」
「王老師,你一見帥哥就不害怕了?」闞雲開不想談論相關話題,藉故離開,「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光線昏暗泛黃,瓷磚邊緣污漬遍布,方才爆炸波及,牆皮震落,積灰飄浮在空中,味道刺鼻熏眼,有十足泰國恐怖片的感覺。
闞雲開是唯物主義論的信奉者,此刻卻還是感到一股背脊發涼的寒意,她匆匆看了眼鏡中的自己。
多個小時未眠奔波,眼下泛著烏青,結合現實因素看來,活脫脫一副驚懼過度的模樣。
這久別重逢的第一面,實屬糟糕。
待她從洗手間出來,顧煜一行人不知所蹤,她望著自己的行李失神發呆。
湯庭處理完事情,轉身道:「你們先休息吧,明天下午A大的學者才會到,你們上午可以在酒店範圍活動,我們需要重新評定風險等級,在我來之前,切記不要外出。」
眾人疲乏不已,不多言語。
經此一遭,王倩無論如何都不願一人居住,姚曉楠只能忍痛割愛,不情不願地將闞雲開拱手相讓。
驟然受驚,王倩表情凝重,囈語不斷,不時發出驚呼聲。
闞雲開不想再起身尋找行李箱中的耳塞,她踱步走來窗前,街上已無人煙,路旁相距甚遠的老式街燈歪斜著。
蘇國的夜色在一望無垠的土地上格外迷人,若是沒有內戰以及恐怖勢力的威脅,大抵是絕佳的觀月勝地,旅遊業繁盛足以撐起整個國家的GDP。
可這一切幻想都因為戰爭的脅迫如海市蜃樓那般虛幻縹緲。
一年來,這裡獨見頹敗之景,毫無生機可言。
到底是怎樣的信念才可以讓一個人在這戰火紛飛的荒涼之地駐守多時,思及此,闞雲開不由地憶起初遇那天的畫面。
他解救她於水火之中,在晨曦的曉光中站立,穿梭在槍林彈雨中護她周全。
而她自己,不提也罷,一個「慘」字概括所有。
天擦亮時,闞雲開才緩緩入睡,卻夢見爆炸、灰塵、血肉,她蹙眉想逼迫自己醒來,可夢境中有一雙無形的手擠壓摧殘她的意識,延續這殘酷的畫面。
顧煜回到駐地,沒著急回宿舍休息,而是繞來訓練場,沉思前事,那條墨藍色的手帕他一直帶在身上。
他拿出作訓服口袋裡的手帕,借光星月,才發現右下角隱約用銀線繡著字母「G」。
駐地規定不能吸菸,他只拿一根,咬在齒間。
傅晉之放下東西,折返回訓練場,「在這抽菸,你小子就這麼不怕被收拾?老曾可不是老陳。」
顧煜唇角微揚,將煙放回煙盒,「我這不是沒點?」
顧煜整晚心不在焉,原因不言而喻,傅晉之問:「剛才確定是她了,什麼心情?」
顧煜腳踩柵欄旁的輪胎,自嘲笑說:「說不上來。」
傅晉之嗤笑道:「你到底在糾結什麼?陳曉不行,闞老師也不行,奔月娶嫦娥去算了。」
顧煜斜睨他一眼,並未吱聲。
傅晉之說:「你這魅力真是了不得啊,總有各類佳人前仆後繼地栽到在你身上,還特死心塌地。」他故意補充說:「早知如此,去年錫勒的任務就應該派我去,說不定闞老師現在喜歡的人就是我了。」
顧煜嗔罵道:「滾蛋。」
傅晉之因著顧煜對待陳曉的態度,心中對他懷著三分芥蒂,但畢竟出生入死共同作戰多年,又有少時情分在,這樣的情誼難碎。
傅晉之說:「說真的,這些年你太縱著小澤了,他做事有恃無恐,想必一定會用闞老師的安危威脅你,但這樣下去總不是事,逝者已逝,生者如若一直在渦旋風暴里迷失,那當年的局面就毫無意義可言,你自己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