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PARTⅠ

  第二天一早，唐睿發現自己睡在客廳地板上，滿臉莫名其妙，他緩緩坐起身，看到衛靈就坐在沙發上，他不解地問道：「我怎麼會睡在這裡？」

  「因為你昨天喝醉了，我實在沒辦法把你搬回房間裡，只好讓你睡在這裡。」她簡單回道。

  「昨晚我有做什麼唐突的事嗎？我喝醉後，發生什麼事都不太記得。」

  「沒什麼，」衛靈扭過頭，避開他的目光，答得有些尷尬，「你回來後跟我有問有答的，然後突然睡著了……」

  唐睿見她表情不太對勁，不免心生狐疑，可是既然她不願意說，他也不好繼續追問，他瞥了茶几一眼，話鋒一轉，「對了，曾文忘了把dvd帶走了，我等一下送去給他。」

  「記得提醒他，小心別又拿錯了。」看來他真的把昨晚兩人之間發生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她頓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失望。

  不過既然他忘了，曾文也算是逃過一劫了。

  晚上柳若送來煮好的餃子，說她一時興起包太多了，讓衛靈一起嘗嘗鮮。

  水餃不僅好吃，賣相更是漂亮，衛靈吃得津津有味。

  林阿姨也是讚不絕口，「小柳的手藝可真好，以後誰娶了你真是有福氣。」

  「林阿姨就別取笑我了，」柳若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我那裡還有，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晚一點再拿一些過來。」

  「謝啦！」經過昨晚的傾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很多，衛靈也就沒有跟她客氣，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等林阿姨進了廚房，柳若瞄了衛靈一眼，乾咳了兩聲，「不會是曾文昨天拿錯的片子，讓學長獸性大發了吧？」

  衛靈的臉頰倏地一紅，下意識抓著領子。「這是蚊子咬的，最近蚊子可多了。」

  「什麼，有蚊子？」林阿姨剛好出來，聽見這話滿臉緊張。「蚊子全身都帶著病菌，不行，待會兒我要來個大掃除。小靈，你先去小柳那裡坐坐吧。」

  衛靈苦笑著點頭。「林阿姨，麻煩你了。」

  柳若好笑地看向她。「這有什麼好否認的，天乾物燥，乾柴烈火也容易點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再說了，兩情相悅，這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這話說出來，衛靈不只臉更熱了，脖頸、耳朵也跟著紅了，她趁著林阿姨不注意，小小聲問道：「柳姊，你不會跟曾文已經……咳咳……」

  這下子換柳若害羞了，「沒有的事，你別亂猜。」她連忙岔開話題，說起一間新開的甜點店，邀她一起去吃吃看。

  衛靈看著她侃侃而談的樣子，分明是緊張的表現，忽然覺得她相當可愛，她嘴上open，實際上還是個保守的女人。

  反正林阿姨要大掃除，無關人等一律要離開，衛靈便跟著柳若到新開的甜點店消磨時間。

  甜點店的老闆相當有商業頭腦，店面還沒裝修好就開始發傳單、小廣告，還提供免費試吃，吸引了不少人。

  甜點店的造型很奇特，整體看起來就像一塊讓人垂涎慾滴的蛋糕，外牆相當鮮艷，光是這顏色就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

  雖然開幕還不到一個星期，生意卻非常好，客人以學生以及年輕情侶居多。

  柳若和衛靈到的時候，只剩下門口小小的雙人座位，她們立刻快步上前占位子，在可愛的服務生揚著甜甜的笑容下，點了招牌甜點和飲品。

  色彩斑斕的蛋糕讓人食慾大開，衛靈吃得滿心歡喜，想著下次要帶唐睿來吃吃看。

  柳若見她吃完還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的這一份，無奈地道：「給你，看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衛靈抹了一把嘴角，嘀咕道：「哪有……嗯，好吃。」她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含糊道：「柳姊，待會外帶一些回去吧。」

  「你還吃得下？」柳若對於孕婦的大胃口終於有了正面的認識，頗為驚訝，她不經意向旁邊一瞥，突然一怔。「那人看起來很面熟……對了，是學長的堂哥，我在m國見過一次。」

  堂哥？昨天不停勸酒，害唐睿醉倒的罪魁禍首？

  衛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是一個白晰斯文的高瘦男子，頭髮過肩，隨意

  ..

  扎了起來，眉宇間隱隱有些憂鬱。

  她把玩著手裡的小湯匙，笑道：「唐睿的堂哥看起來像個藝術家，長發飄飄的。」

  「他叫唐立，好像是學藝術的，後來申請轉系，選了經濟還是管理的專業。」柳若有一次曾看到唐睿跟唐立走在一起，當時唐睿也沒有要向她多加介紹的意思。「這幾年他的樣貌氣質沒什麼變，不然我也認不出來。」

  唐立沉默抑鬱，覺得自己一身才華不被重視，有點自以為是，或者可以說是自命清高，反正跟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只有唐睿能跟他談得來。

  唐睿畢業後回國了，唐立就只剩下一個人，柳若還以為唐立要讀不下去了，畢竟他遲遲不能畢業，誰知去年他突然有了未婚妻，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瞧見唐立身邊的嬌小女人，柳若努努嘴道：「旁邊那個應該就是他的未婚妻了，挺漂亮的，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看得上唐立，他總算可以擺脫gay的傳聞了。」半天沒得到回應，她轉過頭，卻看到衛靈的臉色有些發白，她焦急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蛋糕吃太多身體不舒服？」

  「沒事，只是有點累了。」衛靈朝她笑笑，抬手請服務生買單。「我請客，走吧。」

  「好。」見她不太對勁，柳若沒有異議，拿起外套跟著她就要離開。

  「衛靈？」唐立身邊的女子笑吟吟地走過來，略顯驚訝地叫了一聲。

  柳若停下腳步，狐疑地瞅著兩人。

  衛靈皺起眉頭，勉強應道：「你好，林姊。」

  林倩笑了笑，上下打量著她。「你還是老樣子，我們也有幾個月沒見了。」

  「嗯。」衛靈悶悶地應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了。

  林倩顯然完全不在意，轉頭介紹道：「這是我的未婚夫唐立，這是我弟的前女友衛靈。」

  這樣說未免太不禮貌了，柳若皺起眉頭，正想說些什麼，卻被衛靈抓住了袖子，輕輕搖頭。

  衛靈非常清楚林倩的個性，越是惱怒，她就越高興。

  當初她跟林峯在一起時，最反對的就是林倩，林倩總是面帶微笑，看似家教極好，說出口的話也挑不出什麼大毛病，可是她那隱含的冷嘲熱諷與高人一等的語氣，常令衛靈非常不舒服。

  林倩強調門當戶對，林峯曾為了要跟她在一起而與林倩大吵一架，她還記得當時林倩冷笑著說要看看他們能夠堅持多久。

  果然，林峯最終還是拋下她到m國發展了。

  衛靈不得不相信，林倩確實有先見之明，清楚了解婚姻和戀愛的差別，尤其是門戶的差距。

  不是說貧富的問題，更多的卻是兩人成長的環境，遇事處理的方法以及各種不同的人生觀、價值觀。

  道不同不相為謀，衛靈在林峯離開之後才明白了這一點，幸好不算太遲。

  反正林峯離開了，她跟林家再沒有任何關係，她也懶得跟林倩再有牽扯，拉著柳若就要走，卻被林倩攔住了。

  「難得見面，何不坐下來聊聊？」

  「不必了，你們剛回國，有很多事要忙，就不打擾了。」衛靈萬般不情願，臉上還是帶著微笑，從容不迫，絲毫看不出她恨不得坐火箭離開這裡。

  「不忙，我也想知道你的近況。」林倩輕笑著，顯然不想這麼容易放過她。

  衛靈叫苦不迭，正苦思冥想要找什麼理由推掉，唐睿剛好推門而入，他很自然地走過來攬住衛靈的肩膀。「你們果然在這裡……啊，堂哥和堂嫂也在？」

  唐立正要開口，林倩率先說道：「我們剛好到附近，想著來看看你，沒想到你跟衛靈也認識。」

  「家裡在大掃除，不太方便，改天再約好嗎？」唐睿禮貌地回絕。

  林倩眯了眯眼，沒有多加糾纏，寒暄了幾句便和唐立離開了。

  衛靈感覺到唐立的目光時不時停在自己身上，有說不出的詭異，讓她心裡發毛。

  柳若臉色不好，跟兩人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開了。

  唐睿覺得有點奇怪，不過並沒有多問，而是看向衛靈，困惑地道：「你跟堂嫂認識？」

  「嗯，見過幾次，也不算很熟。」衛靈低著頭，敷衍地答道，指著旁

  邊的一家餐廳。「林阿姨看來要打掃很久，我們去那邊坐坐。」

  「也好。」唐睿沒有異議。

  兩人挑了角落的位置，點了兩杯飲料，沉默地呆坐著。

  衛靈想要打破這樣僵硬的氣氛，可是心裡亂糟糟的，實在提不起興致。

  每次遇到林倩都沒有好事，更鬱悶的是，如果這位林家大小姐嫁給了唐立，她還得叫林倩一聲堂嫂，她不是很能接受。

  皺著眉頭，她瞥了眼坐在對面的唐睿，覺得與其自己隱瞞著以後讓林倩說出來，指不定會添油加醋，還不如她現在就告訴他，又猶豫了一會兒後，她悶悶地道：「林倩……是我前男友林峯的姊姊，沒想到你堂哥的未婚妻會是她。」

  唐睿定定的凝視著她，安撫道：「我們家跟堂哥不太親，他頂多偶爾來做客，你跟他們接觸到的機會其實並不多。」

  衛靈一楞，沒想到他一下子就看透她的想法。「但他始終是你家的親戚，其實也沒什麼……」她咬著吸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看見林倩就想起林峯，所以不愉快？還是以後大家成了親戚，總會有碰面的時候？

  但是這輩子她最不想看見的，便是那姓林名峯的傢伙！

  「堂哥會不會跟林倩結婚，這還是未知數，畢竟他們訂婚也有一年了，關係還是這樣不冷不熱的。」唐睿拿起菜單，往她面前一推。「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免得餓壞了孩子。」

  「嗯，」她心不在焉地翻看著菜單，小聲問道：「林倩跟你堂哥訂婚一年了？好像沒聽她說過。」

  「只有親戚朋友參加了訂婚儀式，反正還沒結婚，家裡也覺得沒必要大肆宣傳。」他挑挑眉，笑道：「這家的海鮮不錯，要不要試試？」

  「都好。」衛靈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隨便他點了菜。

  但是當她看到海鮮配了酒，想起昨晚的情景，臉頰又有升溫的趨勢。

  「這酒就免了吧，你忘了我上次喝了酒有多不舒服嗎？」

  「少量的紅酒對身體有益。」唐睿替她倒了小半杯，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笑著先乾杯了。

  「你也別喝太多……」衛靈拿著杯子，暗嘆著別再發生昨晚那樣的悲劇了，他挑起了她的興致，自己卻跑去夢周公，丟下滿身犯罪痕跡的她頭疼不已。

  「放心，昨晚混著酒喝才會醉的。」唐睿又倒了一杯，看著杯中輕輕晃動的暗紅色液體，不在意地笑笑。

  希望如此……

  有了昨晚的經驗，衛靈對酒相當敏感，唐睿喝了兩杯，她就再也不讓他繼續喝了，見他順從地放下酒杯，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當初林倩為了拆散衛靈和弟弟，凍結了弟弟的信用卡和生活費，給父親的理由是讓弟弟學習獨立，因而受到林家所有人的支持。

  苦的便是林峯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他大學上課之餘，還得兼職當家教，偶爾還要充當一下業餘模特兒。

  對衛靈來說，他賺的錢已經不少了，可是他總有辦法轉眼間就花光，她可以理解生活環境會造就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所以她從不干涉他的花錢方式，也沒想過要救濟他，免得傷了他的自尊。

  聽說這是林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違抗從小尊敬的姊姊。

  林倩的手腕衛靈是見識過的，所以當衛靈看見唐媽媽匆忙趕來，一臉肅然地坐在她面前，她並未感到驚慌失措。

  既然上次和林倩遇到了，林倩不可能不把她跟林峯的過去告訴唐媽媽，尤其林倩會表現出一副很真誠的態度，而不是刻意的八卦，所以聽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相信她，甚至大多數人會覺得，林倩是為了他們好，才不得已說出來的。

  「聽說你跟林倩的弟弟交往過？」唐媽媽懶得拐彎抹角，直奔主題。

  衛靈老實回道：「我跟林峯在大學時候交往過兩年多的時間。」

  唐媽媽盯著她，臉色沉了幾分。「你跟他現在還有聯繫嗎？」

  「沒有，他畢業後就跟我分手去m國念書……順便結婚了。」衛靈垂著頭，不明白唐媽媽究竟想知道什麼。

  「嗯……跟林倩的弟弟比起來，我家兒子

  怎麼樣？」

  衛靈愕然地抬起頭，發現唐媽媽竟然雙眼亮晶晶地瞅著自己，相當期待答案的樣子，她有點懵了。「這……唐睿當然比他好很多，不但長相出色，也懂得照顧體貼人，更知道進退，不會做出讓人為難的事……」

  這樣的回答，應該說得夠好了吧？

  唐媽媽滿意地點頭道：「林家跟我們家的家業差不多，以後公司留給唐睿，他也算是有資產的人，他除了年紀比林倩的弟弟稍微大一點，其他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她突然話語一頓，皺著眉頭問道：「這麼說來，你跟林倩的弟弟分手後，立刻就跟我家唐睿在一起了？」

  「這……」衛靈一怔，支吾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真的不擅長說謊啊！

  「媽，你怎麼又提起這件事了？」唐睿及時回到家，把外套一脫隨手一放，似笑非笑地坐到衛靈身邊，握著她的手，安撫她。「都說了當初是我糊塗，讓她有了孩子，結婚也是我強硬要求的，免得孩子以後出生後沒有父親，媽，你還有什麼要問的，直接來問我，別再折騰衛靈了，要是以後孩子出生，不喜歡你這個奶奶怎麼辦？」

  聞言，唐媽媽狠瞪了兒子一眼，不悅地道：「我就是好奇來問問而已，你有必要這麼緊張嗎？果然有了老婆忘了娘，我真命苦啊！」

  見某人又開始自怨自艾，唐睿沒好氣地嘆道：「媽，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媽媽連忙打住，哼道：「你這小子辦事不力，我怎麼能不來幫一把？」她轉頭又對衛靈笑道：「別想太多，我只是聽林倩把她弟弟說得有多好多好，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我可是知道我兒子有多好，她那個弟弟哪比得上。」

  衛靈覺得好笑，難為唐媽媽特意來一趟，就是想要她比較一下前男友和現任丈夫的差距，順道彰顯一下自家兒子的厲害？

  她心裡一跳，唐媽媽這樣算不算是在提醒她不要吃回頭草？

  想到這裡，衛靈遲疑著說道：「媽，我和林峯之間已經過去了，我也從沒想過要再和他有所聯繫，會遇見林姊也只是偶然，沒想到她會成了唐睿的親戚。」

  「這事還說不準，唐立那小子沒有定性，今天想舉辦畫展，明天就想要來一場時裝show，反正念頭五花八門，每一次都半途而廢。」唐媽媽壓低聲線，又道：「其實我並不看好他們這一對，一個做事不踏實，一個心思又太深沉了，兩人要是真的結婚，不知道要怎麼生活。」說完，她又再交代了幾句話，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衛靈還是不明白她究竟為何而來。

  唐睿替她解惑，「堂嫂不是想讓媽過來嗎？她就順勢過來走走，而且媽很久沒看到你了，也怪想念的。」

  她大窘。「林倩的意圖有那麼明顯嗎？」

  記得以前林倩的真面目，自己也是因為機緣巧合才察覺到的。至今還有不少校友對林倩的印象極好，當然，這些人也是被林倩耍得團團轉，還興高采烈地幫忙數錢的那一類，她從來都只能表示萬分的同情。

  衛靈想到唐媽媽居然是火眼金睛，不禁滿心佩服。「不過看來你那位堂哥也不簡單，居然沒有被林倩拐著立刻結婚。」

  「堂哥的個性確實有點特別，要征服他有相當的難度，估計林倩看中的也不是堂哥，而是我伯父留下來的大筆遺產，堂哥不善於理財，林倩正好熟悉這一方面，算得上是很好的賢內助。」唐睿歪著頭，突然笑道：「只是照堂哥這樣揮霍，遺產再多很快也是要見底的，林倩就算能力再好，也很難保住，更別說讓財產翻倍了。」

  衛靈看著他，不知怎地，她總覺得他好像有點幸災樂禍？

  他從她的表情看穿她的想法，解釋道：「一個人不停地在挖坑，另一個人卻在拼命往坑裡填土，這一進一出的，你不覺得有點滑稽嗎？」

  聞言，她的腦海中自動出現畫面，唐立一臉愜意地把坑挖得到處都是，林倩則是滿頭大汗地拿著鏟子拼命填坑……

  她再也忍不住笑開了。「的確是有一點好笑。」

  剛才有點鬱悶的心情，頓時舒暢無比，小唐同志該嚴肅的時候嚴肅，該輕鬆的時候，也是很有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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