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PARTⅠ

  這一天，衛靈正拿著書發呆，聽到門鈴響了，起身去開門，沒想到居然是陳敏。「你不是要飛歐洲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陳敏柳眉一豎，沒好氣地道：「還不是唐醫師，他焦急的打給我，說你最近沒胃口，可能心情不好，希望我來陪陪你，剛好我也有點職業倦怠，就臨時調了班。說吧，你這是怎麼了？」

  衛靈一臉困窘，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陳敏坐在旁邊笑道：「跟我這個好姊妹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衛靈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開口了，「我前兩天量體重……重了兩公斤。」

  陳敏難以置信的罵道：「你就因為這種小事不吃飯？！你這個豬腦袋！」

  衛靈委屈的道：「才一個月就胖了這麼多，懷胎十月我不就真成一頭豬了？」

  陳敏一聽，噗齧一聲笑了。

  「你還笑，我很煩惱耶！」衛靈不高興的撅著嘴。

  「你想想，你的肚子多了這麼一大塊肉，怎麼可能不重？等你把孩子生下來，身材就會恢復了，怕什麼？」陳敏好氣又好笑。

  「誰說的，很多女人生完孩子卻瘦不回來，甚至還越來越胖。」衛靈苦著小臉回道。

  陳敏白了她一眼。「最多你生完孩子之後，我陪你去健身，現在，你就給我好好吃好好睡，就算鬧彆扭也不能讓孩子受到委屈，你要是不吃，寶寶又怎麼會有營養？」

  「這倒是。」衛靈笑自己太過大驚小怪，可是這真的不能怪她，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體重突然飆升很嚇人的。

  陳敏向唐睿報告了「談心」結果，他回到家後，無奈的向衛靈解釋道：「孕婦體重增加是正常的現象，懷孕四個月，體重會增加五公斤左右……」

  衛靈一臉驚嚇，還要再胖？天哪，那等要生的時候，她已經是頭豬了。

  林阿姨一知道衛靈不是嫌棄她做的飯菜，而是因為愛美，不想變胖，她笑著安撫道：「放心，阿姨做的菜不油膩，保證吃了大多都是給孩子了，不會變成你的脂肪。」

  這下子，衛靈只能苦笑著接受事實了。

  又過了幾天，她早上刷牙洗臉的時候，看到臉上冒出來的青春痘，只是驚訝了一下下，很快就無視了。

  反正一句話，懷孕之後變得越來越丑就是了。

  這天早上，唐睿有事去醫院，陳敏也得飛歐洲，衛靈跟林阿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出乎意料的，大忙人唐媽媽居然來看她，讓衛靈受寵若驚。「伯母，你怎麼來了？」

  唐媽媽一身銀灰色套裝，精明幹練，說她是唐睿的姊姊都有人相信。

  「還叫伯母，你這孩子真是的，怎麼，不歡迎我來？」

  衛靈連忙搖頭，乾笑道：「不是，只是聽唐睿說你很忙……」

  「那小子又說我壞話了？」唐媽媽沒好氣的道。

  兩人在客廳坐下，林阿姨就去廚房切水果了。

  「沒有，唐睿經常誇你非常能幹，就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年輕漂亮。」衛靈乖巧地笑著，順帶誇了兩句。

  唐媽媽常被人這麼稱讚，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她微笑著點頭。「你這孩子真會說話……對了，你跟唐睿是怎麼認識的？」

  「在醫院認識的。」擔心唐媽媽會問，衛靈早就跟唐睿對好了口供。

  「我聽說你還去他工作的醫院，想要拿掉孩子？」

  衛靈一楞，沒想到唐媽媽連這件事也知道了，她低下頭，小聲道：「我跟他吵架了，一時氣憤……其實只是想氣氣他而已。」

  唐媽媽拍拍她的手背，嘆道：「我兒子不懂事，你就多擔待些。他從小聰明又聽話，可能是我管得太嚴了，他一直都跟女同學刻意保持距離，等他長大了也對戀愛什麼的不感興趣，我才知道要擔心。」

  聽她長吁短嘆的，衛靈安慰道：「像唐睿這樣潔身自愛的男人，現在已經很少了。」

  唐媽媽笑了。「你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他的嗎？」

  衛靈臉紅了，支吾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實在無法昧著良心騙一個這麼關心自己的長輩。

  唐媽媽以為她害羞，不再追問這件事，話鋒一轉，「對了，唐睿有跟

  ..

  你說過我們家的情況嗎？」

  「大致說過一些，他說你一個人把他拉拔長大，還管理一間公司，相當辛苦。」想了想，她又補充道：「還有他在外國留學多年，一年前才回國的。」

  唐媽媽見衛靈沉默許久，愕然道：「就這樣？」

  衛靈只能點頭，唐睿沒主動提起其他的事，她也沒問過。

  盯著衛靈很久，唐媽媽確信她沒有隱瞞或是說謊，忍不住嘆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太多，不過要是唐睿讓你受委屈，你儘管打電話跟媽說。」她從包包里拿出一張名片，塞到衛靈手中。

  衛靈笑道：「唐睿對我很好，媽不用擔心，不過他說媽吃慣了林阿姨做的菜，要不然媽常來這裡一起吃飯？」

  一口一聲「媽」，叫得唐媽媽心花怒放。

  「小靈，唐睿的父親去世得早，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給他一次機會，可以嗎？」

  看唐媽媽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衛靈有些嚇到了，馬上回道：「好。」天下父母心，不過一句話而已，既然能讓長輩安心，何樂而不為？

  聞言，唐媽媽鬆了口氣，笑道：「給一次就行了，他要是不懂得把握住，就讓他後悔去。」

  可能是因為一向清心寡慾的兒子突然結婚了，讓她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她暗自想著，希望是她多心了。

  衛靈一直很擔心唐媽媽會提起唐睿車禍的事，可是到唐媽媽離開前，關於這件事她一個字都沒提過，想必是唐睿怕母親擔心，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既然他不說，她也覺得沒必要因為過去的事讓唐媽媽多費神。

  唐媽媽常會抽空過來，偶爾一起吃晚飯，有時只是坐坐聊聊天，但衛靈發現唐媽媽真正可以靜下來休息的時間根本少之又少，她的手機常常響個不停。

  想到她一個大忙人還經常來看自己，衛靈心裡過意不去，卻也有些感動。

  只是強勢的唐媽媽總是打聽她父母的事，不時嚇出她一身冷汗，絞盡腦汁找理由推託，幸好唐媽媽真的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去拜訪她父母，就讓她這麼糊弄過去了。

  衛靈確實很久沒有和父母聯絡了，這天她趁林阿姨不在，唐睿也出門了，唐媽媽剛好有事要忙沒有過來，她便撥了通電話回家。

  衛媽媽一聽是女兒打來的，先是關心了一番，接著問道：「小靈，你什麼時候回來一趟？」

  衛靈著急的馬上問道：「媽，是不是爸的風濕又犯了？」

  「不是……」衛媽媽遲疑了一下才道：「你還記得秦叔叔嗎？他兒子從m國留學回來了，這麼久沒見，想跟我們家的人一起吃個飯。」

  秦叔叔是父親的好朋友，是個軍人，以前是幾年才會回家一次，在衛靈的印象里，他總是穿著挺拔的軍裝，腰板挺得直直的，不苟言笑，聽說他後來步步高升，頗有身分地位，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和父親的情誼，真的很難得。

  「媽，你們約好時間了嗎？」

  聽女兒似乎有意願回來，衛媽媽暗自鬆了口氣。「還沒確定，應該就是這幾天，等你回來再說。」

  衛靈自從上了大學之後，頂多只有過年的時候會回老家，畢竟交通費不便宜，再加上她寒暑假都要打工，實在沒有時間，她父母也能理解，就算講電話也是報喜不報憂，就是不想她多擔心。

  父母對她的疼愛，衛靈一直都記著。

  現在她懷孕了，等肚子再明顯一點，她就不能回去了，不如趁著這個時候回家一趟。

  「好，媽，我明天就去買車票，後天就回去。」

  衛媽媽高興得不得了，不忘叮囑道：「路上小心，空手回來就行，我們家裡什麼都不缺。」

  衛靈又跟母親聊了幾句，才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回去得坐火車，然後轉長途車，以前她就有些吃不消了，現在懷孕了，可能更受不了。

  想了想，她覺得還是得和唐睿商量商量，他們現在可是同居人的關係，瞞著不好，而且也瞞不住。

  所以等唐睿從醫院回來，她馬上跟他提起這件事。

  聽完，他沉

  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剛好有幾天假，我陪你回去吧。」

  衛靈看著他，有些為難。如果父母看到唐睿，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兩人的關係。

  唐睿看出她的擔憂，笑道：「放心，我只是陪你去，我會在附近找間飯店住，不會出現在你父母面前。」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不想拒絕他的好意，點頭同意了。

  母親說是只要人回去就好，但衛靈怎麼可能真的兩手空空。

  家鄉鄰里之間住得近，時常互相串門子，哪家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她一是真的想照顧父母，二是想讓父母有面子，所以特地去大賣場買了不少東西。

  有要給母親的葯用護手霜、擦臉的美容液，還有按摩器和保健食品，林林總總加起來，花了她不少錢。

  原本唐睿要幫她付錢，卻被她拒絕了，他們只是合作關係，這些東西又是她買來孝敬父母的，怎能讓他破費？再說了，她又不是沒有錢，只是錢不多而已。

  至於回家這件事，當然得瞞著唐媽媽，連帶的也不能讓林阿姨知道。

  衛靈只好說是要去探望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順便住個一、兩天。

  林阿姨想著反正有唐睿陪著，沒什麼好擔心的，只叮囑她要小心身體，可是唐媽媽就不一樣了，緊張的一直打電話來，交代他們到了目的地要打電話報平安，飲食什麼的都要注意。

  直到要上車了，唐媽媽才掛了電話，唐睿也才終於解脫了，他笑道：「我媽只有在這個時候特別有女人味。」

  衛靈眨眨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解釋道：「婆婆媽媽的，特別囉唆。」

  她忍著笑，正色道：「你就不怕我回去跟媽打小報告？」

  唐睿立刻求饒，「娘子饒命，為夫再也不敢了。」

  他誇張的表情配合可憐兮兮的語氣，引得附近的乘客都忍不住笑了。

  見狀，衛靈不好意思得臉都紅了，真看不出來他居然也會耍寶。

  經過一陣舟車勞頓，兩人終於到達衛靈在南部小鎮的老家附近。

  唐睿把東西從計程車的後車廂拎了出來，有些擔心衛靈一個人怎麼把這些拿回家。

  她笑著拍拍胸口。「別小看我，我可是個女力士。」

  他無奈一笑，只好把東西交給她，而後在她的催促下上了車，準備到市區找間飯店住個幾天，之後再跟她一起回北部。

  衛靈兩手提著禮物，高高興興地回到家裡。「爸、媽，我回來了。」

  衛爸爸、衛媽媽一聽到女兒的喊聲，馬上驚喜的迎出來。

  衛媽媽打量著自家女兒，看她氣色不錯，身上也多了點肉，這才放下心。「不是叫你別帶東西回來嗎？」

  「難得回來一趟嘛，其實我還有很多東西想帶回來給你們，可惜我只有一雙手，拿不了這麼多。」衛靈笑道，乖乖地讓母親把東西拎進客廳，回頭關切的問道：「爸，你的風濕最近好點了嗎？我買了一台按摩器，你跟媽沒事就用用，聽說效果不錯。」

  衛爸爸向來木訥，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他就這麼一個女兒，讓她獨自在北部讀書、生活，說不擔心是假的，但是女兒向來有主見，他也知道等著嫁人生子不是女兒想要的生活，這才讓她出去闖一闖。

  這陣子女兒不那麼常打電話回來，他不免擔心，可是現在見到面了，他反而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爸，秦叔叔沒有移民去m國嗎？」既然特意讓兒子去m國留學，衛靈猜想秦叔叔應該也有這樣的打算。

  衛爸爸搖頭道：「你秦叔叔是個道道地地的軍人，雖然退伍了，還是想留在國內，怎麼可能去那些資本主義國家做三等公民。」

  這話有點意思，衛靈笑了。「爸，這是秦叔叔說的？」

  他憨厚地笑了。「你秦叔叔退伍之後開始做生意，最近有點成績了，他打算修繕祖屋，回來定居，順道來看看我們。」

  「你們父女倆站在家門口說什麼呢？衛靈，你趕快來洗手洗臉，給你爺爺奶奶上個香。」衛媽媽在屋裡喊道。

  「知道了。」衛靈應了一聲，便和父親一起進了家門。

  晚上她吃了母親煮的一桌菜，舒舒服服地沖了個熱水澡，睡覺前她和唐睿傳了訊息，他已經找到住的地方了，也打電話向母親報平安，有技巧的掩飾了她不在身邊的事。

  衛靈心情好又放鬆，這一晚睡得非常香。

  隔天晚餐前，衛靈終於見到了秦叔叔，他的白髮多了一點，但身形依舊高大英挺，也還是一樣不苟言笑，不過她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怕他了，她大大方方的上前打招呼，「秦叔叔，你好。」

  秦叔叔看見她，欣慰的道：「以前你只是個小丫頭，怎麼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聽說你大學畢業了？」

  「對，畢業有三個月了吧。」衛爸爸樂呵呵地說著，滿臉驕傲。

  秦叔叔又問道：「你有男朋友了嗎？」

  衛爸爸連忙擺手，「我女兒如果真看上什麼不錯的對象，肯定會帶回家給我們瞧瞧，可是到現在我們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衛靈的心猛地一跳，神色變得有些尷尬。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秦叔叔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低頭看了眼手錶，說道：「我在市區的飯店訂了位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好，我們換個衣服就好。」衛媽媽笑著拽著女兒進了房間，在衣櫃裡翻來翻去，終於拿出一條粉紅色的連身裙。

  衛靈擔心的道：「媽，你們不會是想要我跟秦叔叔的兒子……」

  衛媽媽馬上打斷道：「不是，只是你秦叔叔難得來一趟，一起吃個飯而已，再說了，你年紀不小了，多認識些年輕有為的男孩子，有什麼不好？」

  衛靈找不到理由反駁，她總不能告訴母親她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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