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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兩年多前,我大哥南下做布帛生意,途徑一處偏僻山坳,被賊人所襲。對方十多年前和我父親結仇,早就盯上了付家,襲擊蓄謀已久,我大哥防備未及,幾乎殞命。」
付容願抬起眼,對上她怔然的目光,笑笑道:「之後的事情,你應該能猜到,我大哥碰上了奚無晝。」
往事揭開,秦如眉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付容願低下頭,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似眷戀地感受著她的溫度,「我恨奚無晝,恨他把你搶走了,卻也感激他,如果沒有他,我們付家不會有今日的輝煌,很可能在兩年前就被搞垮了。」
「阿眉,你知道這種感覺嗎?」他喃喃著。
秦如眉鼻子一酸,說不出話。
付容願見她眼眶紅了,有些慌了,笨拙地抬手,替她擦掉眼淚。
但是奇怪的是,眼淚這種東西,靠別人是擦不完的,如果自己一個人哭,哭完了就好,可若是有旁人在,眼淚反而越來越多。
到最後,付容願索性不擦了,猛地把她抱進懷裡,用力之大,急迫之至,秦如眉認識他這麼久,從未見他這樣失態。
付容願抱著她,鼻尖縈繞著她發上的木樨香,手竟有些顫抖。
「阿眉,你還會回來嗎?」他低聲道,「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秦如眉沒有說話。
她的沉默,很快讓付容願清醒過來。
今時不同往日。
她已經跟了付玉宵,他也已和魏家小姐定親了。
付容願僵著手,把她放開了。好久,他問道:「他對你好嗎?」
說著,忽然動作一頓。
他感覺到了,她身上除了木樨香,還有另一種龍涎香,很淡的,和她的發香交織在一起。
這種沾染上的其他味道,只有親密糾纏後才會留下。
付容願不敢再多想,轉移了話題,忽然問道:「阿眉,你很早就認識他了,是嗎?」
「是。」
付容願想到她和奚無晝之間種種奇怪的關係,只覺得複雜矛盾至極,沒有再深想。
門外傳來動靜,是禾年在提醒他,魏蘇快從廚房回來了。
付容願握了握手心,最後澀聲問道:「阿眉,如果……如果我認識你,比他認識你更早,你會不會喜歡我?」
秦如眉愣了下,抬眼看他。
這一生以來,她一直覺得自己可有可無,是個不起眼也不受重視的人,沒想到有朝一日有人會這樣問她。心中,有一小塊地方被輕輕觸動了下。
她笑起來,嗯了一聲。
「你對我這樣好,我肯定喜歡你。」
女子眉眼彎起,笑意燦爛,如同春日艷陽下峭壁迎風而曳的花。
付容願怔了很久,竟不敢看她,低下頭,喃喃道:「阿眉。」
他的話裡帶著苦澀。
他清楚地知道,今日可能是最後的道別。
奚無晝很快就要離開兆州,他的身份非比尋常,兆州不會是他最終的目的地。他的未來,是常人難以想像、難以企及的高度。
比如,那個位置。
那樣滔天的尊榮和地位,他們這些人就連想都沒想過。
「我還能……見到你嗎?」他低聲道。
秦如眉笑笑,很坦然,「我不知道。 」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輕柔又鄭重地一字一頓道:「容願,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他人這樣好,一定得老天庇護,一輩子無災無憂。
付容願一震,猛地看向她,握緊她的手,「阿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她笑道。
付容願預感不好,緊張追問道:「阿眉,你要做什麼?」
門外,禾年重重咳嗽了一聲,付容願反應過來,鬆開了秦如眉的手,卻依舊緊緊看著她。
魏蘇帶著端藥的丫鬟走了進來,「容願,藥燉好了。」
看見秦如眉,魏蘇客氣笑笑,「秦姑娘。」
秦如眉似有些無措,退後一步,對她行了一禮,飛快出去了。
魏蘇疑惑地目送那道身影離去,「容願,秦姑娘她……」
付容願低聲道:「她失憶了。」
魏蘇愣了,「什麼?」
手上還依稀殘留著那一抹輕淡的木樨香,空氣卻早冷了,付容願心頭澀然,扯出一個笑,沒再說什麼。
轉頭看去,窗外秋露霜重。夏季已過,轉眼間竟秋。
*
離開付家,秦如眉還在思索。
禾穀歪頭看她,「姑娘,你餓了沒?」說著,目露期待,「那家新開的酒樓,這幾日開業大酬賓呢,我記得第一日老闆闊綽地擺了流水席,結果來的人差點沒把人家酒樓的門檻踩塌了。」
秦如眉心中想著事情,聽到這話,被逗笑了,「這麼闊氣?不會是魏家開的吧。」
「秦姑娘怎麼知道?」
身後傳來一道含笑的溫厚聲音。
秦如眉愣住,轉過身,見魏百川一身寬袍布衣,帶著個小廝站著,正看著她。
禾穀訝然,「魏公子,您怎麼在這兒?」
「我去松雲河那邊幫忙陶知府處理事務,碰巧回來路上看到秦姑娘你,就一路跟著了。」魏百川笑道,「方才本還擔心找不到合適的話,和你交談。」
松雲河?是昨夜遭到刺殺的那處河流。秦如眉低聲問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