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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須臾,她睜開眼,羽睫卻半垂著,低聲問道:「容願病得很重嗎?」

    湯秋心看了看她,「容願哥哥一直念著你的名字……」

    那時魏姐姐就坐在床邊,容願哥哥陷入昏迷,卻喃喃念著阿眉兩個字。

    她不知道阿眉是誰,後來才打聽到,那日付玉宵身邊那個女子,名字里有個眉字。再繼續打聽下去,更是愕然。

    那個女子,竟曾經是容願哥哥的未婚妻。

    聽到這句話,秦如眉鼻子一酸,猛地別開頭。

    湯秋心哀求道:「秦姑娘,魏姐姐給容願哥哥餵過藥了,可是沒什麼用,我雖然再次出來抓藥,可我也知道這藥治標不治本……秦姑娘,你去見見容願哥哥吧。」

    秦如眉沉默很久,終是點頭,「我和你走。 」

    湯秋心露出笑容,「那我先將藥取了,再帶你去付家。」說著飛快跑回了藥鋪。

    *

    重新踏入熟悉的地方,秦如眉有些恍如隔世。

    付家如今已是兆州數一數二的世家,今日卻門可羅雀,冷清得厲害。

    門口的袁叔臉色頹喪,滿滿擔憂。

    看見湯秋心帶著秦如眉回來,袁叔大喜,「秦姑娘!」忙給她們開了門。

    秦如眉跟著湯秋心走到付容願的屋子外。

    門沒有閉緊,隔著一段距離,便已然能聞到苦澀的藥味,縈繞鼻尖,讓人心口也一陣陣發苦。

    四周安靜,秋日的天,只有風掀落葉的簌簌聲。

    門內走出一道身影。

    魏蘇似是毫無預料,抬頭看見她,愣住。但她終究沒說什麼,皺眉撇開頭,留下丫鬟,飛快轉身去了廚房。

    湯秋心帶上藥包,跟魏蘇一起過去了。

    禾年站在門口,看見秦如眉和禾穀回來,用力咬著牙,低下頭,竟紅了眼眶。

    秦如眉在門口站了很久,垂眼注視著門檻旁的毯子。

    終於,提著裙子進了屋子。

    繞過再熟悉不過的格窗,看見博古架上的冰鑒花扇——天氣涼了,冰鑒花扇已經不再使用,但依舊擺在那兒,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顯然被人精心擦拭過。秦如眉記得,這個花扇是她挑的,付容願很喜歡。

    她閉了閉眼,輕輕吐出一口氣。

    再次抬眼,她慢慢走到床邊,看著床上臉色微微蒼白、闔目休息的人,停住腳步。

    付容願察覺到聲音,嘆了口氣道:「阿蘇,你出去吧,守這麼久,你也累了。」

    「容願,對不起。」

    女子呢喃的、輕柔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付容願的身體陡然僵住。

    他似是有些難以置信,睜開眼,緩緩看向她。

    看見她站在不遠處,他眼神一震,震驚之下,竟不知說什麼,「阿眉……」

    禾穀退到了門外。

    付容願看著她,喃喃道:「阿眉,是你嗎?」

    秦如眉嗯了一聲,見他勉強坐起,飛快過去攙扶他,「別起來,你還病著,躺下吧。」

    她的手才隔著衣裳觸上他,已被他握住。

    「阿眉……真的是你。」

    秦如眉沉默著,須臾,對上他的視線。

    付容願回過神,看著她清明的眼,心中有什麼呼之欲出,怔然道:「阿眉,你恢復記憶了?」

    秦如眉頷首,「不要和你大哥說。」

    付容願一愣,自嘲一笑道:「原來有一天,還會有我知道、他卻不知道的事情。」聽她這樣說,知道她恢復記憶還瞞著付玉宵,他竟有些慶幸。

    她沒瞞他,卻瞞著他大哥。

    付容願注視著她,低聲道:「我早就沒有大哥了,阿眉。」

    秦如眉一怔,慢慢抬眼看他。

    「容願,如果你願意,你還是……」

    「不,」付容願打斷她,「阿眉,我大哥早已死在那場大雨里。」

    秦如眉愣住,「什麼?」

    「兩年前。」付容願笑笑,道,「那一年的秋天,天氣反常得厲害。快要入冬的時候,整個江南下了一場大雨。這便算了,按常理來說,這樣大的雨,來得急,去得也急,可那場雨足足連綿了一旬時間,兆州附近的河堤差點被衝垮,差點讓兆州的官員掉了烏紗帽。」

    說到最後,付容願也覺得好笑,低聲笑起來,笑中卻帶苦澀。

    「我大哥,困在那場大雨里,被賊匪攔住,再沒回來。」

    秦如眉怔怔看著他。

    付容願道:「阿眉,你一直很聰明,應該猜到我之前為何一直頭疼了。」

    秦如眉喉嚨哽塞,澀聲道。

    「抱歉。」

    付容願笑著搖頭,「沒什麼好抱歉的,阿眉,奚無晝不欠我們什麼,你更不欠我什麼。」說完,對上她的目光,他繼續微笑道:「阿眉,想聽故事嗎?我說給你聽。」

    「我和我大哥自小一同長大,我大哥從娘胎裡帶了病症,身體弱,但比我聰明得多,善謀劃,有遠見,父親很喜歡我大哥,爵位理所當然也傳給了他。我父親年輕時不懂事,走南闖北,結了不少仇敵,後來,我父親穩重了些,帶著我母親來到兆州定居,有了我們,才徹底安定下來。」

    「但後來,父親遭仇家所害喪了命,母親悲傷過度,也跟著去了。那時我尚小,我大哥便學著撐起這個家。但我大哥身體不好,縱然聰明,可第一次挑這麼大的擔子,終究比不上我父親付家便逐漸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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