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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他不再看她,翻過身背對著她,冷冷的聲音傳來,「睡覺。」
她登時歡喜起來,湊過去,腦袋搭在他手臂上,「夫君,你真好。」
「不想睡覺可以直說,沒必要來招惹我,秦雙翎。」
他驀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幾乎頃刻間讓她吃痛。
她感受到他手上滾燙的溫度,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紅著臉,乖乖說了聲知道了,在他鬆手後,立刻抱著被子滾到了床榻里側,安安靜靜一聲不吭。
床很大,她裹著被子躺在最裡面,離他好一段距離。
秦如眉安了心,閉上眼睛,呼吸逐漸均勻。
但沒安靜多久,又被撈了回去,圈進了男人懷裡。
彼時她已經昏昏欲睡,便不再折騰,遂了他的意思,乖乖窩在他臂彎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聽著耳邊有力的、沉穩的心跳聲,竟慢慢感到安心,逐漸陷入夢中。
一夜無夢。
早上起身時,付玉宵照舊已經不在。
秦如眉爬起來,揉揉眼睛,聲音里還有初醒的綿軟喑啞,「禾穀。」
禾穀呵欠打到一半,匆忙推門進來,「姑娘我在。」
「替我拾掇一下,我要出門。」
*
今日的兆州氛圍,同昨日的熱鬧相比幾乎一個天一個地,許是被昨夜那場動亂所驚,今日百姓不敢大聲說話,街道上遇見的人都三緘其口,迎來送往笑呵呵的神情後,都藏著警惕,生怕再遇上一次這樣的事情。
付玉宵果然沒讓人再攔她。
杜黎照舊跟在她身後。
昨日出了刺殺一事的松雲河拱橋,連同附近的街道,已經被官兵圍起,不許人靠近。
秦如眉出了神,在街上漫無目的行走。
禾穀忍不住問,「姑娘,你不是要去那家新開的酒樓嗎?」
秦如眉後知後覺嗯了聲。
街上人流較昨日少了許多,路過商街一家藥鋪時,秦如眉餘光一掠,看見一個熟悉身影,停下腳步。
禾穀也看過去,「那是……湯姑娘?」
湯秋心獨自一人站在藥鋪里,眼睛還泛著紅,似乎哭過了。藥櫃前的大夫在抓藥,她拿著帕子擦擦眼淚,又焦急地看大夫一眼。
「湯姑娘。」
有女聲響起,一陣木樨香襲來,湯秋心正覺得這味道熟悉,轉過頭,看見木簪挽發、倩影出塵的女子,嚇得瞪大眼睛,「你、你……」
秦如眉輕聲道:「你別害怕,我沒有惡意,你還記得我嗎?那日在付家,我見過你。」看了看抓藥的大夫,「湯姑娘,我冒昧問一下,你這是?」
湯秋心埋下頭,轉身擦眼淚,「容願哥哥病了,魏姐姐忙著照顧他,我出來買藥。」
「容願病了?」秦如眉一怔,「為何?」
方才她看見湯秋心神色慌張,便有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真的出事了。
看湯秋心的模樣,這病恐怕非同小可。
湯秋心張口想說什麼,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道:「秦姑娘,你和玉宵哥哥認識很久了嗎?」
秦如眉沒料到她轉移話題,皺眉,但還是認真答了,「不久,我同他認識兩年多。」想起什麼,「湯姑娘,我記得淮世侯付玉宵有一個青梅竹馬,是你嗎?」
湯秋心想起舊事,點了點頭,哭得更傷心了。
秦如眉朝四周看去,見周圍不少人投來視線,對湯秋心說了句什麼,先帶她出了藥鋪,尋了個僻靜無人的巷口。
此處無人,秦如眉正色道:「湯姑娘,你已經知道付玉宵不是他了,是嗎?」
湯秋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玉宵……他已經不在了……」
秦如眉沉默片刻,心中慢慢將因果串聯起來。
一瞬間,竟有豁然洞明之感。
她凝重了神情,「容願一直頭疼,是因為被下了藥,是不是?」
湯秋心不敢看她,點點頭,抽噎道:「那天在付家,玉宵把容願哥哥的毒解了,之後容願哥哥一直沒什麼事的,只是昨日七夕和魏小姐出了趟門,回來之後,毫無預兆就病倒了。」
原來真的是奚無晝動的手腳。
秦如眉問道:「他和付玉宵長得像嗎?」
湯秋心搖搖頭,「不像,玉宵沒有他那麼好看。」
所以她回到兆州,滿懷希冀來了付家,想見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時,看見的卻是頂替了身份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她難以置信之下,幾乎絕望。
秦如眉明白了。
奚無晝和付玉宵長得不像,可換了身份之後,對付玉宵最熟悉的付容願卻沒有起疑,柳棠意也同樣沒有異常,她原本一直對此事存疑,沒想到真的被猜中了。
——奚無晝對他們用了藥。
至於付老太太……
難怪她總覺得老太太對付玉宵的態度奇怪,疼愛中又帶疏離,不像是對親生孫子的態度。
還有一事。付老太太一向身體硬朗,兩年前卻毫無預兆遷往風荷郡養病,大抵也是因為此事。老人家看得透徹,沒有服藥,知道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便自請離開。
無怪付老太太第一次看見她的眼神透著驚異,應當也是從奚無晝那兒見過她的畫像。
想明白之後,秦如眉閉上眼睛。
世事荒謬。
只能說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