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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不知不覺穿行人群,秦如眉與禾穀走到一處熱鬧之地,只見此處燈山高矗,彩門戲珠,分明是白天,卻流淌著萬重華光。彩門下設有一方桌案,不少人圍聚在旁,交頭接耳。
看那桌案上的東西,好像是絲綢刺繡之物。
一個絨髻丫頭守在桌案前,被一群人吵得直揉耳朵,看見她,絨髻丫頭眼前一亮,招呼道,「這位姐姐,可會刺繡?過來試試。」
秦如眉抿唇猶豫,禾穀一臉希冀勸說道,「姑娘,去試試吧。」她知道,姑娘的手藝可比兆州的織造署要好,而且姑娘會的一些花樣,兆州的繡娘甚至繡不出來。
那是一種什麼繡法,禾穀不知道,但大約不是出自兆州。
秦如眉被禾穀推過去,那絨髻丫頭立即迎過來,給她介紹,靈動的眼睛熠熠生光,「我瞧姑娘可合我眼緣了,猜姑娘在我們這兒停留,必定會刺繡,所以大膽留姑娘試試,若能得彩,獎賞可豐厚了。」
小丫頭眼裡滿是真誠。
秦如眉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刺繡,我們老闆說了誰要是能繡出和這鸞鳥圖一模一樣的針法走線,就能得彩,有大禮呢。」絨髻丫頭嘻嘻笑著,給她指了指懸掛在彩門下的一副鸞戲百鳳圖。
秦如眉循著方向看去,看清那副鸞戲百鳥圖,驀然愣住。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像在哪裡見過。
那絨髻丫頭給她遞了刺繡之物,她接過,思索片刻,在上面繡了一隻幼鸞,翎羽鮮艷,栩栩如生。
禾穀不懂門道,只見她穿針引線,讚嘆不已,「好漂亮。」
那絨髻丫頭也探頭過來看,卻在看清她針下走法時愣住,震驚地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跑進了彩門後的繡坊。
禾穀不解,「這姑娘怎神神叨叨的。」
秦如眉沒說話,低頭把那隻小小的鸞鳥繡完,摸了摸鸞鳥的翅膀,唇邊漾了絲笑。
是回憶。
下一刻,忽而有陰影逼近面前,手上的東西,竟剎那間被人抽走。
秦如眉一愣,抬眼,看見面前站著一個年青男子,約莫十八九歲容貌端雅,僅隨意穿著布衫,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此人身份不菲。
他看了看手上那隻幼鸞,又看向她,急切道,「這是姑娘你繡的?」
見她點頭,他看著她的眼神多了熱忱,抑著心中激動,道,「在下能否請姑娘吃頓便飯?」
秦如眉抱歉一笑,「我有事在身。」
她不想招惹麻煩。
畢竟她現在是偷偷離開的。
年青男子一愣,立即道,「就,就占用姑娘一些時間,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可以嗎?」
秦如眉見他急切到口不擇言,沉默片刻,抿出一絲笑,「這附近有什麼風味好的小吃嗎?」
明白她是同意了,年青男子大喜,對她躬身一禮,「在下魏百川,敢問姑娘名姓?」
魏百川。
聽見這個名字,秦如眉陡然一僵。
……該說什麼呢,老天安排。
原來是魏家人。
之前聽說魏蘇有個哥哥,難道就是他麼?
她僵硬著神情,垂眼,有些自嘲。魏百川見她猶豫,不由問道,「姑娘不方便說嗎?」
她想了想,「你叫我青姑娘吧。」
魏百川展顏笑道,「好。」
他帶著她往另一邊街道走,沿途路過一處賣甩糖的攤子,想問她吃不吃,卻不大好意思,「青姑娘,這位老人家在這兒做了十幾年的甩糖了,鄰里街坊都喜歡,姑娘不是兆州人士,我想推薦給你。只不過……我看姑娘似乎出身大家,不知道看不看得上這種粗鄙之物。」
秦如眉笑道,「我不是大家閨秀。」
她本就不是大家族出來的小姐,她很認清這一點。
魏百川愣了片刻,看著她,似乎十分詫異。
但他很快回過神,前去買了兩串甩糖回來,也遞給禾穀一串。
「嘗嘗,很好吃的。」
秦如眉揭了面紗,將甩糖抿進嘴裡,糖絲融化在唇齒間,混著槐花香。
她既驚又喜,轉頭看向魏百川,「是槐花的味道。」
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過槐花味的食物,無論是甜食還是糕點,都很少有這個味道的。她在兆州找了很久,卻總是失望。
她喜愛乳糕,是因從前吃不起,吃過一次,便記住了那種綿軟香濃的味道,再難忘懷。也因為那是沈晝第一次正經帶她吃的東西。
可……喜歡槐花味的食物,卻因為這是娘身上的味道。
記憶里娘一直很喜歡槐花,小時候總給她做槐花飯,那時候她小小一個,眼巴巴站在灶台邊,看著娘把淘淨的米放進蒸屜,再撒上新鮮的槐花,等蒸好,整個屋子都會彌散香氣,娘總是會把槐花都放進她碗裡。
她已經很久沒吃槐花飯了。
沒想到今日重新吃到了槐花的味道,秦如眉心中歡喜,眉眼忍不住染上笑意。
魏百川看向她,恰好撞見她燦若煙霞的笑,忍不住心頭一震,竟猛地愣住,一時說不出話。
禾穀眼尖,見他直勾勾看著秦如眉,出聲提醒,「魏公子。」
「抱歉。」魏百川察覺自己失態,回神,移開視線。
一行三人繼續往前走。
魏百川負手在後,略一思襯,終是開口道,「姑娘怎會天門縣青娘子的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