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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秦如眉其實不愛穿青色,但看見這件衣裙卻莫名覺得喜歡,付容願那時給她置辦了不少嶄新衣裙回來,織染花樣皆是最好,她卻唯獨留了這件最素的,其餘都讓付容願退回去了。
從前付容願還笑著讓她常穿這件,因他衣裳大多是青色,便也希望她和他穿一樣的顏色。
如今舊衣尚在,人與事卻恍如隔世。
秦如眉抿唇,旁邊,禾穀看了眼旁邊的衣裳,咳了聲道,「姑娘,這衣裳帶回去洗麼。」
她聞言望去,觸及上面痕跡,臉頰滾燙,「拿出去丟了吧。」
還帶回去洗什麼。
叫人知道她被付玉宵揉了揉小腹,便動了情麼。夏秋衣裳輕薄,若是再叫付玉宵作弄下去,恐怕那痕跡愈發明顯。好在……付玉宵終是放過了她。
禾穀瞪眼,「姑娘,這衣裳可……」侯爺出手買的衣裳皆是出自兆州最知名的織造署,件件價值不菲,難道就這樣扔了?
秦如眉似也有些心疼,可念頭一轉,果斷咬唇道,「丟了,反正花的是他的銀子。」
他這樣磋磨她,她巴不得他多出些血。
出了客房,禾穀見她思緒不定,催促她,「姑娘,咱們現在回席上去嗎?侯爺應當等您等得急了。」
她正想點頭,卻又步伐一頓。
視線掃過四周,心中竟萌生一個念頭,不由問:「付玉宵有派人跟著我嗎?」
禾穀搖頭,「侯爺知道您是去換衣,沒讓任何人跟著。」
秦如眉猶豫道,「禾穀,我想出去走走。」
禾穀一驚,「姑娘,若是侯爺發現……」
「江聽音陪著他呢,他顧不上我,再說,除卻那事情……其餘時間,他應當不想見到我。」秦如眉低聲道。畢竟他面對她時總是含怒,像是要將她撕碎。
他這樣恨她,要報復她,應當巴不得她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禾穀張口,似想說什麼,到底憋了回去,「好吧姑娘。」
秦如眉看向四周,「我知道哪裡有暗門。」
因為能出去走走透口氣,看到門外熙熙攘攘的繁華世間,她忍不住連說話聲音都染上喜悅與興奮。
禾穀有多久沒見到她這般開心,鼻子一酸,忙不迭點頭,「姑娘,我們這就出去。」
秦如眉最熟悉付家宅院,不僅是剛開始她做丫鬟時跑前跑後,熟絡了付家宅院的構造,就是後來付容願與她在一起,也帶著她認遍了付家宅院所有的暗門,還將鑰匙交給她。
彼時他說,阿眉,這些暗門你都知道了,以後就不用擔心我廝混,若哪日我遲遲沒回來,你就去暗門堵我。
秦如眉回神。此刻天朗氣清,她站在這間僻靜的客房外,隔著不遠不近一段距離,依稀聽見了賓客喧囂的笑鬧,還有推杯換盞之聲。
嗯,差些忘了,容願定親了。
禾穀取來鑰匙,帶著秦如眉,從後院一間暗門離開了。
身後的門漸漸關上,望著面前人來人往的街道,秦如眉輕舒了口氣,抿唇一笑,「禾穀,你說如果我跑了,付玉宵會不會氣死。」好不容易抓到的仇人,本要留在身邊好好折磨解氣,仇人卻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消失不見。恐怕他知道了,又要多怒幾分。
禾穀被她突如其來的話嚇到,「姑娘,你不會真的……」
「我開玩笑的。」秦如眉笑著搖頭,「我也沒地方可去。」
她能去哪兒呢?
她沒有家可回,從前她以為付容願會成為她可以依靠的港灣,可現在這個港灣散了,仔細想想,現在的她除了留在付玉宵身邊,竟已無處可去。
禾穀欲言又止,「姑娘,您別這樣,侯爺他對您還是……」
還是很好的。
不然侯爺不會在手上事務如此繁重時,卻還惦記著把她帶回姑娘身邊,就因為她伺候姑娘最久,知道姑娘的喜好,懂得逗她開心……也不會一邊怒恨著姑娘,一邊卻又想盡辦法照顧她的身體。這段時間,姑娘明里暗裡不知吃了多少滋補的藥膳,
禾穀心中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侯爺沒那麼恨姑娘。
至少沒有表面上那麼恨。
秦如眉卻似不想聽這些,搖頭道,「我們走吧。」
禾穀只好黯然咽下到嘴邊的話,跟著秦如眉走上大街。
盛夏過後,秋意漸涼,不知不覺竟已七月了。七夕乞巧臨近,兆州大大小小的街道都籌備起來,準備迎接一年一度的男女盛會佳節。
此刻已是晌午,攤販沿街叫賣,客棧酒樓門外紮起繒布,隨風擺動,一片錦繡流彩。
秦如眉帶著禾穀穿行在人群中,她興致很高,始終抿著笑,看人表演猴呈百戲,魚跳刀門,眼裡流淌著歡喜。
禾穀見她開心,不由覺得這趟出門值了。
秦如眉貌美,雖輕紗遮面,仍吸引不少目光,又自己一人帶著婢女,像哪戶人家出門遊玩的小姐,便有人動了念頭,想來結交,不過都被禾穀罵走了。
秦如眉見禾穀氣勢洶洶,忍不住笑。禾穀問,「姑娘,你笑什麼。」
「有人護著我,我開心。」
禾穀心中酸澀,「以後我都護著姑娘。」
秦如眉只笑笑,不說話。
禾穀的真心她能感受到,可有誰能永遠護著另外一個人呢?
當兩個人站到對立面,要有多少愛和信任,才能無條件相信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