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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在眾人視線中,付玉宵伸手接過茶杯,用杯蓋拂了拂茶葉,朝付容願身後纖細的身影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微笑著一飲而盡。

    付容願鬆了口氣,重新掛上笑容,退了回去。

    婢女又笑著將新茶端到秦如眉面前,「請新娘子給老太太和淮世侯敬茶。」

    秦如眉定了定神,乖順端茶送上,「祖母請用茶。」

    「哎哎,好。」付老夫人笑得臉上皺紋展開,接過茶杯。

    最後一杯茶。

    秦如眉看向婢女手中端著的茶盤,沉默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叫她手足僵硬,心中沉重如千鈞。

    終於,她端起第二杯茶,走向付玉宵,規規矩矩行了一禮,低聲道:「大哥請用……」

    話未說完。

    不知哪裡爆發出一聲女子的驚呼,「怎、怎麼會這樣!」

    身後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氣,震驚地看向她。

    緊接著,堂中陷入久久的靜默。

    眾目睽睽之下。

    淮世侯。

    還有……撲進他懷裡的新娘子。

    茶杯撞到付玉宵身上,然後滾落,跌到地上,因地上鋪著團花紅地毯,茶杯沒有摔碎,只發出一聲骨碌碌的悶響,溫熱的茶水卻攜著茶葉潑了付玉宵一身,在地毯上洇出濺灑的水痕。

    僵木一瞬後,秦如眉的心口,徹底冰涼。

    有人對她動了手腳。

    方才就在她走向付玉宵時,不知從哪裡掠來一道銳風,正正刺中她膝蓋後窩的軟骨,那一瞬間劇痛,她根本站不穩,只能向前摔去。

    當她的呼吸完全被付玉宵身上馥郁的香充斥,感受到他沉沉的呼吸,還有胸膛中蓬勃有力的心跳時,她怔然之下,心中剩下兩個字。

    完了。

    她搞砸了這個婚禮。

    堂中沒人敢說話,就連司儀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以一種狼狽姿態跌進淮世侯懷裡的新娘子,舉在空中的手抖了又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救場。

    安靜之中,付玉宵垂眼,看向懷中近在咫尺的女人。

    到此刻,他才徹底看清她今日打扮的模樣。

    不得不說,美極了。

    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加驚艷。

    臉頰小巧精緻,蛾眉淺掃,頰浮薄粉,唇若丹朱,明眸似天湖中一汪瀲灩春水,顧盼間盈盈動人,清然間嫵媚自生,絲毫不亞於京城皇城裡的頂級美人。

    還有……

    他忽然眯了眯眸,身體竟莫名有火騰起。

    她身上很香,是一種非常勾人的香,和普通的香料不一樣。

    那種香粉遇上茶水,頃刻間揮灑在他鼻端。

    加之她柔軟馥郁的身子緊緊貼著他,饒是他定力極強,也不由緊繃下腹,一瞬間竟有一種衝動,想立刻將她囚禁在屋子裡,任他施為。

    不過也只是一瞬。

    他壓下綺念,語調微揚,是個詢問的語氣。

    「嗯,弟妹?」

    他的手臂此刻還被她無意識地握著,沒有鬆開。

    ——她這般親密地依著他。

    在這新婚堂上。

    眾目睽睽之下。

    看見出了意外,付容願早已白了臉,回過神,立刻衝過來拉她,「阿眉,怎麼摔了,是不是腳疼?」

    秦如眉推開付玉宵,踉蹌一下,轉身投入付容願懷中,卻不敢抱住他,只拉著他的手,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顫抖道:「容願,對不起……」

    付容願顯然也明白,將她抱在懷裡,為她把勾在鳳冠上亂了的紅蓋頭拉下來。

    他神色有些蒼白,卻揚起笑容,「沒事……」

    他想找話語安慰她。就像從前她從夢中驚醒,他溫聲安撫她一樣。

    從前每一次哄她,他都有莫大的耐心,因為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以他的能力足夠保護好她,她的心魔也終會去除。

    可是,這一次,他忽然發現說不出安慰她的話了。

    因為他騙不了自己了。

    他不是傻子,秦如眉這段時間的失態,大哥回來後處處透著不對勁的事情……種種透出的詭異,他怎可能感覺不出?如果說最開始他還能安慰自己,是大哥太嚴厲,阿眉才怕他。

    一件事是巧合,那兩件呢?

    若兩件不止,還有第三件呢?

    阿眉第一次見大哥時,一反常態,驚惶不已。

    家宴那日,阿眉又無緣無故消失了一個下午,出現的時候竟穿上嚴實的衣裳——在那不久前,他們曾出了門,只有阿眉和大哥在家。

    再後來,阿眉被賊人擄走,大哥震怒。

    還有前兩日他帶阿眉去看祖母,阿眉被帶去治傷,回來的時候身邊卻站著大哥。那時她哭得眼睛紅腫,嗓音嘶啞,還換了一身衣裳,撲到他懷裡的時候,他嗅到她身上染了她平日從不喜歡的濃重薰香,像是要掩蓋什麼氣味。

    阿眉噩夢中很怕一個人,他知道,曾經他還以為是從前和她生活在一起經常虐待她的家人。

    而如今,阿眉很怕大哥,這種害怕,和她每每從噩夢中驚醒時的那種害怕一模一樣。

    就算這些他統統都可以不在意。

    可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阿眉卻……還有,方才她撲進大哥懷裡抬頭看他時,他們周身浮動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他一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叫他如何才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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