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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銜青識眼色,招呼小廝,「去牽馬車,侯爺要回麟園。」
秦如眉猛地攥緊手心,他果然一句話都不願同她講。
「禾穀,你先進去。」
禾穀一愣,看看她,又回頭看看付玉宵,只好點點頭,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背後是馬夫置凳的聲音,他就要走了,秦如眉再忍不了,轉身朝那道身影喊道:「付玉宵!」
馬車旁的銜青一震,回身看向她。
她竟直呼侯爺的名字?
付玉宵卻並不理會,依舊徑直走向馬車,秦如眉忍著腳踝疼痛,朝他奔去,在他離開之前,用力拽住他的衣袖,「你別走,等一下。」
付玉宵動作受制,轉頭掃她一眼,見她裹在浮光錦里的嬌柔身體輕輕顫抖著,眸光暗了暗,「別在我這惺惺作態,我可不是付容願。」
秦如眉咬牙,「我有話要問你。」
「付玉宵,鳳冠霞帔的事情,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是,那又如何?」
果然是他下的命令。
是他讓兆州的婚嫁吉店拒絕對他們出售鳳冠霞帔,看來那日喜娘的話只是託辭,若她沒猜錯,如果沒有他的命令,就算到了期限,也不會有人把東西送來!
她眼眶酸澀,咬牙質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
付玉宵笑起來,忽然靠近她一步,低沉的聲線字字誅心,「因為我心胸狹隘,看不得你秦如眉好。」
話畢,他再不看她一眼,身影消失在車簾後。
「付玉宵,你要我怎樣才能鬆口?」
她滿心顫抖,壓抑著哽咽,站在馬車外,周圍人投來的視線將她照得無所遁形。
銜青站在旁邊看著她,目光複雜。
片刻後,馬車裡傳來男人的聲音,「這是你求人的態度嗎?秦姑娘,等價交換也要有籌碼。上來。」
她盯著面前的腳凳,慘然一笑,許久,才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踩上去,矮身進了車廂。
銜青思襯片刻,傳來人低聲道:「秦姑娘回來的事情,先別派人通知二公子和祁王,晚些再去。」
過了約莫兩盞茶時間。
當所有人都等待得有些焦躁時,秦如眉終於出來了,只是,她下來的時候,卻站不穩,踉蹌一下差些摔下去。
銜青站在旁邊,眼疾手快伸手攙了她一把,這時候才發現她哭過了,顧盼流瑩的美目有淡淡的紅痕,衣襟也有些凌亂,但已經像是整理過。
秦如眉撐著他的手,站穩了,朝他禮貌笑笑,輕聲說了句謝謝,方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堪。
隨即便一步步回去了。
銜青愣住,注視著那道身影慢慢遠去,手上還殘留著一點柔軟的溫度——盛夏的天,秦姑娘的手卻很涼,而且,她的手上有繭。
她從前幹過活?
他沒有失神很久,馬車裡男人的聲音忽然傳來,「銜青。」
他陡然一震,背後涼意騰起,忙上了馬車道:「是,侯爺。」
*
秦如眉微提裙擺,慢慢邁過門檻,頭頂的光昏黃,風並不寒冷,她卻覺得周身儘是冰涼的風。
付玉宵答應撤了命令,讓喜娘送來鳳冠霞帔。
當時,她本鬆了口氣,卻又聽見他說:「成親的那天,記得打扮得漂亮些。」
彼時,他大手攥著她的發,眼尾勾著饜足後的薄紅,話語帶著似是而非的蠱惑。
這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問題,可她越想卻愈覺得不對——成親當日,他要做什麼?
他這句話,好似是在恭賀她,卻又像在取悅自己。
秦如眉踉蹌了一下。
守在堂前的禾穀看見她,忙跑過來攙扶,「姑娘,別擔心,二公子很快就回來了。」
她想起什麼,「江聽音呢?」
「江姑娘晌午的時候就離開了,只有大公子留在家裡。」
背後,難以置信的聲音傳來,「阿眉?」
她轉回頭,只見風塵僕僕的付容願站在敞開的大門外,形容憔悴。
他怔怔看了她很久,下一刻,飛快衝過來,用力把她抱進懷裡,宛如抱住失而復得的至寶,又想起什麼。
「阿眉,是你,你回來了……你知道嗎,我剛收到消息,我們上次去的婚嫁吉店派人來說,你的鳳冠霞帔已經備好,明日就能送來……」
她靠在他肩膀上,喃喃道:「是嗎?」
這麼快。
他才答應她沒多久。
原來權利在手是這樣的感覺。
「昨日的事情……罷了,已經過去了!阿眉,是老天眷顧我們,好事多磨,我們定能長長久久,你相信我,我會定給你辦一個轟動整個兆州的婚禮。」
他把她拉開些,握著她的肩膀,注視著她的眼睛。
秦如眉卻只怔怔看他,宛如失了魂魄。
「阿眉,」他緊張道,「怎麼了……是不是身上哪裡不舒服?那些歹徒是不是傷了你?」
「容願,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要來找我,就當我死了。」
「你說的都是什麼話!」付容願眼裡儘是緊怒痛惜,「你怎麼可能不在?」
「人都有消失的一天。」
她笑笑,轉身朝廊廡走去,身影沒入夜色里。
付容願擔心她的情況,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見她徑直回了屋子,忙跟進來,點起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