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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禾穀忙應下,飛快要去。
「等一下。」
秦如眉忽又叫住她。
禾穀擦掉眼淚回身,「怎麼了,姑娘?」
秦如眉別開視線,思及不久前的情形,嗓音有一絲不穩,「還有,再打盆水來,我想擦洗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自己身上染了他的味道。
清雅卻又矛盾的馥郁香,侵略性極強。
禾穀點點頭,一邊笑念叨著,一邊轉身快步離開,「是了,我怎麼給忘了,最近熱得慌,姑娘恐怕出了一身汗,難受得緊,我這就去打水……」
秦如眉看著禾穀飛快離開。
她並非看不出那笑容的勉強,禾穀很聰明,當初她就是因為伶俐,才被付容願留下來,跟著袁叔理事,後來被派來伺候她。
方才禾穀沒有戳破她的窘況,她很感激。
屋子空空蕩蕩,沒有人,花扇輕轉,冰鑒的冰融化了大半。
秦如眉忍著腳踝的疼痛,走到拔步床邊,跪坐在地,彎腰,吃力地從角落最裡面拉出一個木箱。
木箱外面掛著一把鎖,她取出鑰匙,打開,只見箱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個袖珍的紅木匣子。
她安靜地捧起木匣,卻沒有打開,只垂眼凝視著。
冥冥之中,好像有聲音從遠方傳來,隔著久遠的時光。
一個小姑娘歪著頭,稚聲稚氣。
「你是神仙嗎?」
「不是。」
「你一定是神仙!」
有人無奈,「我不是。」
「那你是來保護我姐姐的嗎?」
……
小姑娘清凌凌的聲音,帶著稚嫩和俏皮,仿佛就在耳邊。
秦如眉怔然看著紅木匣子,片刻淚流滿面。
她抖著手,想要打開它,卻又想起什麼,閉上眼睛,把匣子抱進懷裡,身體輕顫地蜷縮起來。
她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第10章
秦如眉帶著禾穀去膳廳的時候,天幕已然徹底黑了。
夏日的夜悶熱,蟬鳴不休,膳廳燈火明潤,熱鬧非凡。
她邁進膳廳,還未看清裡面情形,肩膀已被人溫柔攬進懷裡。
付容願看著她,溫和地笑,「阿眉,怎麼去了這樣久?不是傷了腳嗎,腳還疼不疼?大夫很早便到了,但禾穀說你吩咐不許人來打攪,我不敢來找你,只好讓大夫在這兒等著。」
秦如眉掩飾道:「今日在你大哥面前失了態,我不想再失了體面,便回去換身衣裳,休息了會兒。至於腳上的傷,無妨,沒那麼疼了。」
付容願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色,微沉了眉,「不疼也得讓大夫看看,阿眉,下午你的反應……嚇到我了。」
不遠處,清脆嬌俏的女聲傳來,帶著揶揄,「天氣這麼熱,嫂嫂怎麼換了身這麼嚴實的衣裳啊,不捂汗麼?」
秦如眉抬眼看去,撞見柳棠意含笑的眼。
她在挑釁。
這話一出,其他人也都朝她看來,只有付玉宵神色漠然。
她還沒開口,付容願已然皺眉,斥責道:「柳棠意,你嫂嫂身體虛寒,別打趣她。」
柳棠意察覺他的不悅,悻悻轉回去,對付玉宵道:「表哥,什麼時候開飯啊,先不說我餓了,王爺還在這兒呢,沒得虧待了王爺的肚子。」
祁王哈哈一笑,「無妨,反正虧待的不只是我一個人,這兒還有這麼多人陪著本王一起挨餓呢。再說……客人還沒到齊,怎麼開飯。」
柳棠意好奇道:「還有客人沒到齊?誰啊?」
祁王餘光一瞥從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的男人,神色莫測,「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王爺盡拿棠意開玩笑。」柳棠意甜滋滋地笑,也不動聲色地朝付玉宵看了一眼。
然而,絲毫沒接收到回應,她不禁有些挫敗。
大夫還在偏廳等著,秦如眉跟著付容願,先去偏廳讓大夫看傷。好在傷勢雖看著可怕,但只是扭傷腳踝腫起來了。大夫叮囑完注意事項,留下藥膏後,提著藥箱離開。
付容願蹲在她腳邊,給她上完藥,合上藥膏蓋子時,秦如眉終於忍不住,匆匆起身道:「容願,王爺他們久等了,我們出去吧。」
付容願含笑應了,秦如眉正要牽著他一起出去,冷不防身子一輕,竟被打橫抱了起來。
她當即怔住,「容願,你做什麼?」
付容願溫聲笑道:「夫人腳傷了,夫君怎能坐視不理,當然要為妻代步。」
她想要下來,可話才出口,撞見付容願堅定的側臉,知道他這回不可能依著她,只好攥緊手,強忍著,讓他抱她離開屋子。
可就在付容願走回膳廳的前一刻,秦如眉忍不下去了,用力一扯他的衣袖,「容願。」
「怎麼了?」
「這樣不妥,放我下來。」她顫聲道。
她在抗拒。
付容願沉默下來,看著她。
卻只能看見她眉間壓抑的冷意。
「我只是怕你傷著腳,阿眉,別生我的氣。」付容願低聲說著,不再堅持,把她輕輕放到地上。
男人退讓到幾乎卑微的神色,狠狠戳痛了秦如眉的心。
她心中一澀,別開頭道:「我們出去吧。」
膳廳牆上的水墨掛畫,被風吹得微掀。
秦如眉抬頭看著頂上牌匾的「家宅和睦」,閉了閉眼,跟著付容願在桌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