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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一轉眼兩年,以為故人已過奈何橋,魂歸故土。
今年年初,逢他忌日,她心中有深重的愧疚與絕望,依舊在無人處為他上一柱香。
可沒想到他還活著。
還以這種身份、這種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
付容願也從未如此震驚過,見她如此反應,他著急害怕至極,想要查看她哪裡被燙傷,「阿眉,怎麼了,怎麼突然這樣……」
「我沒事。」
秦如眉顫抖著,好半天,才重新撿回所剩無幾的尊嚴。
她遏制住內心奪門而逃的衝動,垂下眼,聲音幾不可聞,失態過後,居然冷靜得可怕。
「容願,這茶水太燙,我端不住,再加上腳腕有些疼,估計是扭著了。在大哥和王爺面前失禮了,請大哥和祁王見諒。」
此刻,她狼狽之極。
而高坐於上首的付玉宵始終平靜。
他的目光緩慢下移,落在她的裙擺,微微一笑,「無妨。」
如此熟悉的聲音。
低沉,好聽,和從前一模一樣,能輕而易舉地俘獲許多女子芳心。
可除了聲音,其他所有都天翻地覆。
秦如眉閉上眼睛。
「阿眉,腳腕疼得厲害嗎?」付容願擔憂地攙扶住她,「我替你看看。」
「不,不要。」秦如眉一驚,立即搖頭。
她不敢讓付容願接近她。
她根本無法想像,若讓付玉宵看到她和付容願親密的舉動,會有什麼後果,她幾乎覺得這個男人會動手殺了付容願。
付玉宵盯著她,始終微笑著,眼裡划過一絲譏諷,但更多的,是隔著久遠光陰捲土重來的陰戾、厭惡與痛恨。
「弟妹長得……甚像本侯一個死去的故人。」
他說著,指尖輕點著交椅扶手,每一下都從容閒適,卻宛如利刃,刀刀扎進秦如眉的心頭。
秦如眉的身體,再也抑制不住,開始輕輕顫抖。
祁王如何敏銳,自然觀察出不對,看著秦如眉與付玉宵之間的暗潮湧動,挑眉不語。
付容願渾然不覺,笑道:「竟這麼巧?看來上天早有緣分,要讓我們成為一家人。」
在上首男人的注視下,秦如眉只覺得自己不著寸縷,如同一件玩物一般,被人剝光了,冷眼打量,毫無尊嚴。
「容願,我想……」
她想離開。
可話還沒有出口,已然被人先截了下來。
祁王看著她,又看了眼上首的付玉宵,眼中帶著幾分玩味,打趣道:「秦姑娘這是第一次見玉宵吧,怎麼臉色白成這樣,難道玉宵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成。」
秦如眉不敢看付玉宵,她的心頭只剩下冰冷與茫然,好半天,扯出一個極輕微的笑。
「不,是如眉自己的原因。」
出口的聲音,晦澀陌生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付容願將她護在懷裡,朝祁王抱歉一笑,又看向付玉宵。
「阿眉身體不好,最近又日日失眠,今日失態了,王爺和大哥莫怪。」
祁王倒沒說什麼,不介意地擺擺手。
秦如眉被付容願帶著入座。
對面,柳棠意看著她,笑意加深。看見她這般模樣,她似乎很痛快。
付容願終於覺察到她的不對,卻只以為她身體不適,溫聲道:「阿眉,你若真疼得厲害,別強撐著,同我說。」
秦如眉勉強一笑,「好。」
付容願點頭,轉向付玉宵,笑問道:「大哥,你回兆州之後,可要回家來住嗎?家裡冷清許久,我一直希望大哥回來住幾日。」
淮世侯身家豪奢,尤其是這兩年,不僅家產愈豐,名望與權勢也水漲船高。
光是付玉宵名下,光是園子便有七八處,從前他一直住在家裡,自從兩年前那場變故之後,便搬了出去,說是喜歡清淨。
也就在那時,付老太太也說自己身體不適,遷去了風荷郡養病。
讓付玉宵回家住?
聽見這話,祁王笑容愈發玩味,也看向主位上的男人。
付玉宵卻沒回答,淡淡端起茶杯,飲了口茶。
餘光里,當那個嬌柔的身體先是僵硬,然後開始隱隱顫抖,最後瀕臨崩潰的邊緣時,付玉宵終於擱下茶杯,隨口道。
「之後再說吧,你們不是還沒成親麼。」
付容願思襯著頷首,「也好,等過幾日我和阿眉成親後,大哥再回來住,也省得這幾日家中操辦喜事太過吵鬧。」
「大哥今日回來了,祁王也賞臉光臨寒舍,二喜臨門,不如今晚大家就在家用飯吧,我去福滿樓定一桌宴席,讓他們送過來,晚上我們大家同聚。」
祁王摩挲著下巴,「這是家宴,本王在,是不是不妥?」
「王爺說笑了。」付容願無奈道。
祁王哈哈大笑起來。
氣氛一派和睦。
秦如眉只覺得自己在這裡格格不入,她不敢看付玉宵,只去牽付容願的手,懇求說:「容願,我不大舒服,想先回屋子,晚上……晚上我就不出來吃了,好不好。」
付容願一愣,看著她,卻猶豫地皺起眉:「阿眉。」
秦如眉茫然看著他,唇瓣翕動了下。
容願不是一向對她有求必應嗎?
他怎麼不答應?
「我們一家子第一次聚在一起,還有外客,不能少一人,阿眉……至少是為了我,也一起用晚膳好不好?若是身體不適,不用待很久,可以早點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