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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嫂嫂最近睡不安穩,我特地做了百合安神湯。你的屋子近,就先給你送一份。」柳棠意探頭往他身後看了眼,笑得靦腆,「二表哥,我能不能進你屋子啊?」
付容願見她手上的確提著食盒,猶豫一瞬,還是溫聲拒絕,「時辰太晚了,我知你心意,不過我戌時後便不再吃東西,多的一份,你吃了吧。」
這話,明面上是不吃百合湯,實際卻是不願意讓她進屋。
柳棠意咬牙,「二表哥,你如今怎麼和我這麼生分。」
「你是大姑娘了。」付容願溫和笑笑。
柳棠意心不甘情不願地看了眼他身後的屋子,才道:「那算了。」
她帶上小函準備離開,付容願想起什麼,忽又道:「棠意。」
「二表哥,什麼?」柳棠立刻驚喜回身。
付容願斟酌道:「這個時辰,你嫂嫂可能已經睡下,若你去時她已睡了,莫要打擾她。」
柳棠意面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知道了。」
她說完,冷冷轉身大步離開,小函悄悄看了眼付容願,趕緊跟上柳棠意。
因著夜色濃重,又隔著一段距離,付容願並未看清柳棠意的神色,只皺皺眉,覺得今夜柳棠意有些奇怪。
忽然,院子另一邊傳來極細微的響動。
付容願轉頭看去,微沉了聲音,「出來。」
樹影昏暗搖動,禾年從樹叢後走出,在付容願面前站定,「公子。」
「你去哪兒了?」
禾年撲通跪下,脊背挺直,咬著牙不吭聲。
付容願看著他,淡淡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私自出府嗎?」
「公子,我有緣由,我……」禾年磕絆。
「我不管你是何緣由,也不管你出去做什麼,但只要你對阿眉起了異心,縱你跟了我十數年,我也不會再留你。」
禾年難以置信地抬頭,「公子,您如今怎麼因為一個女子變了這麼多?」
付容願正要轉身進屋的腳步一頓,皺眉,側身看他,「我一直如此。」
「公子,這麼多年來,您從未趕下人出府!」
付容願揚起淡漠的笑,「確實沒有過,但要看是什麼情況,你知道采春曾經對阿眉下過毒嗎?」
禾年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愕然看著付容願。
「而且不止一次。是阿眉讓我放過她,我照做了,只警告了她,但她並沒有悔改。」
付容願說完,轉身進了屋子。
房門吱呀關上。
禾年目光呆滯,良久,終於力氣全失,猛地跌坐到腳踝上。
另一邊,柳棠意走出一段路,忽然停下腳步。
小函忐忑道:「小姐,這多出來的一份……能給我喝嗎?」
柳棠意本就怒火中燒,聽了這話,當即狠狠瞪向她,小函嚇一跳,趕緊縮起腦袋。
片刻,柳棠意重新看向前方,微微眯眼——秦如眉的屋子就在不遠處。
與此同時,那邊屋子卻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像是什麼瓷器砸落在地。
發生了什麼?
柳棠意皺眉,思索片刻,把其中一個食盒塞給小函,「拿著。」
小函抱著食盒,愣愣道:「小姐,我也想跟著你過去。」
柳棠意又瞪了她一眼,小函只好扁著嘴,害怕地站在原地,不時看看四周黑漆漆的樹叢。
柳棠意提著食盒,放輕腳步,走到秦如眉屋子外。
屋門輕輕掩著,沒有關緊,應該是被夜風吹開了,裡面沒有點燈,昏暗一片,柳棠意走上台階,輕推開門,小聲道:「嫂嫂?」
沒有人回應,柳棠意推門走了進去,這一路,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只借著月光也可以正常視物。
外間空空蕩蕩,沒有人。
旁邊供婢女休息的睡榻上也沒有人,禾穀不在,再加上方才在廚房看見的那一抹燈籠光,柳棠意判斷禾穀應該是被秦如眉遣回去了。
秦如眉應該在內室。
柳棠意把食盒擱在桌上,縱然知道裡面的人大概率聽不見,依舊自顧自說道:「嫂嫂,我做了百合安神湯,給你放這兒了啊。」
等了一會兒,果然沒人回應。
柳棠意撇撇嘴,轉身想走,但冥冥之中,心中那一絲詭異的好奇,卻驅使著她想進內室看一看,看看秦如眉剛才在幹什麼,為什麼會有瓷器碎裂的聲音。
於是,她便這樣做了。
柳棠意放輕腳步,無聲走過去,繞過屏風,在黑暗中朝裡面看去。
地上那些碎瓷片,原來是秦如眉睡夢中無意打翻了原本擱置在床頭几案上的茶杯……
柳棠意又朝床上看去,果然見秦如眉睡得很不安穩。
——女子緊蹙著眉,神情痛苦,但無疑是極美的,不同於白天的明麗,夜晚的她多了幾分脆弱破碎的美,純淨的月華從窗戶外流瀉進來,籠罩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像誤入人間的瓊樓仙子。
柳棠意盯著她的臉,神情不自覺慢慢沉了下來。
她心中忽然生出惡念,想要用力劃花那張臉,讓所有人都厭惡她,唾棄她,但很快,她想到後果,又退縮了,正忿忿地轉頭要走,耳邊卻傳來模糊不清的囈語。
「阿晝……」
阿晝?這似乎是個人的名字。
柳棠意陡然瞪大眼睛,腳也如同被焊在地上,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