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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44:02 作者: 宴里春深
她不由問,「容願,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當然了。」付容願替她擦掉眼淚,「說什麼傻話呢。」
秦如眉這才略微放下心,從他懷裡出來。
付容願忽然察覺哪裡不對,方才他一心關注她的情緒,壓根沒注意到——此刻回過神,只覺得眼前一片晃眼的雪膩酥香,他心神一亂,立即移開目光,不自在地咳嗽了聲。
秦如眉大窘,忙把被子扯蓋到身上。
付容願沒看她,俊臉微紅,道:「阿眉,你知道祁王嗎?他似乎與我大哥相交甚篤,今日來家裡拜訪,棠意表妹也過來了,方才他們都在前廳……你身子可還疲憊?若有精神,我帶你出去見見他們。」
祁王?
驀然,有什麼飛快掠過心間。
秦如眉微不可察地皺眉。
她雖是江南小戶人家出身的貧女,可因著從前種種,她對朝廷的情況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皇上已至中年,一眾皇子表面兄友弟恭,私下卻各自拉攏勢力,締結權力網。
目前主要分為太子、祁王兩派。
兩年前,太子勢力獨大。
但這兩年來,原本蟄伏的祁王逐漸現出鋒芒,已能夠與太子抗衡。
兩年,為什麼時間都是兩年?
為什麼一切事情好像都源自兩年前的天門縣?
不光是太子,還有他——每每令她從夢魘中驚醒的那個男人。
秦如眉越深想,心中的寒意便越劇烈,手不由自主地攥緊被褥。
這種冥冥之中千纏百繞的因果循環,好像都和她分不開關係。
似乎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經被迫捲入一場可怕的陰謀。
付容願見她臉色蒼白,以為她不願意,溫聲道:「阿眉,若你不想見外人,我便和祁王他們推脫,只說你身子不適需要靜養,不出去見客就是。」
秦如眉搖頭一笑,「我陪你出去,不然總歸失了禮數。」
若祁王如今的勢力當真大到能與太子抗衡,她又怎能讓付容願獨自一人出去。她閉門不見,即便付容願不在意,祁王心中卻可能落下芥蒂。
他待她好,她不願讓他涉險。
付容願展顏而笑,「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他起身離開,隨後禾穀進來,替她絞乾頭髮。
秦如眉換了身輕薄的纏枝雲紋褙子,一頭青絲用簪子挽起,正要準備出門時,卻陡然變了臉色。
「禾穀,我的帕子呢?」
禾穀一愣,反應過來,拿著東西飛快過來,「姑娘別急,帕子在這兒。」
遞到秦如眉手上的是一方緋紅色刺繡蓮花的絹帕,顯然已經舊了,還有隱約破損的痕跡,像是被勾在什麼尖銳的地方撕裂過,不過已經被主人細心縫補好。
禾穀知道,秦如眉一直很在意這條帕子。
禾穀其實並不理解,這條帕子論花樣,論染色,都是下乘,只有上面那朵蓮花的繡工還算尚可,但也根本比不上兆州織造署的繡品。
而且這帕子還破損過。
此時,見秦如眉沉默地睇著手上的帕子,禾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那時秦如眉與付容願剛在一起不久,正是甜蜜的時候,有一日,秦如眉不小心弄丟了這條帕子,竟兩天都吃不下飯,出動了全府人,幾乎把府里翻了個遍。
最後,是一個小廝在庭院的假山池水裡,用竹竿撈出了濕透的帕子。
找到帕子的時候,她如獲至寶,捧在手裡,在池塘邊失魂落魄地坐了足足半個時辰。
那時候付容願還吃醋了,打趣她說,這條帕子是不是以前別的男人送給她的,所以她才喜愛至此。
那時她愣了一下,對上付容願的眼睛,匆匆移開視線,只說,這條帕子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上面的蓮花,是我自己繡的。
後來,這些事情便淡去了。秦如眉一直把這條帕子保管得很好,從不離身,沒有再丟失過,漸漸的,也再沒多少人提起。
今日這一出,倒讓禾穀想起了這件往事。
「好了姑娘,公子還在外面等著呢,我們快出去吧。」禾穀輕聲提醒道。
秦如眉點點頭,把帕子仔細疊好收進懷裡,出了屋子。
她跟著付容願去見祁王。
兆州百姓的家宅風格,大多仿造江南山水園林設計,家中待客的廳堂一半露天,假山池塘,魚戲流水,一半則有屋頂遮蔽,門板上懸掛匾額,張貼對聯,正中一張八仙桌,兩旁放置主椅,下面擺放八張客椅。
祁王坐在右邊第一張椅,柳棠意則坐在對側第二張椅,似乎在聊天,祁王身後站著兩個樣貌普通的貼身小廝。
秦如眉目光掃過四周,心中一驚,一切看起來好似正常,可看不見的地方,卻潛伏著至少十數暗衛。
這位祁王,果然來頭不小。
方才聽付容願說,他大哥淮世侯與祁王是至交好友?
可……怎麼會?她剛來兆州時,就是因為打聽到付家與朝廷黨爭沒有絲毫關係,才敢進的付家。
看見付容願出現,祁王站起身,「容願,沒出什麼事情吧?」
男人身著墨鍛錦袍,英氣俊朗,周身矜貴之氣油然而生,不怒自威。
可當秦如眉看見祁王的一剎那,心中卻飛快掠過一絲詫異。
她從沒見過祁王,為何看見他,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