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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10:35:54 作者: 吳百萬
    「還有你,陳濯,你也不是個東西。」周揚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開始質問陳濯:「《長路》這片子你到底還要剪幾個版本?啊?」周揚攤開手指,開始細數陳濯的罪行:「三年半,整整三年半快四年,一共剪輯了二十多個版,追求完美也不是這麼個追求法!前些天張路羽還從美國給我打回電話呢,問我進度怎麼樣了。」

    聽到張路羽這個名字,陸少珩帶笑的眼眸突然閃了閃,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張路羽是白頡的遺孀,是和陳濯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同時也是一位國際知名的女導演,白頡去世後,她對丈夫的這部遺作非常關心,時不時打電話回來詢問進展。

    「這部電影你還上不上了,不上我可就不剪了。」周揚醉懵了,早就記不得這裡面的門門道道:「反正你儘快定剪,給我一句準話,再折騰下去,我可就不伺候了,另請高明吧。」

    陳濯當然沒有給這個醉鬼準話,而是用一盤羊肉,三兩青稞酒,堵住了周揚的嘴。到最後,周揚喝得酩酊大醉,還是叫Lucia過來幫忙,才得以將她送回房間。

    「我看你差不多得了,周揚都給你折磨成什麼樣。」陸少珩還是坐在剛才的沙發上:「人家的名號拿出去,也是響噹噹的。」

    陳濯對《長路》這部電影非常重視,當年不但在各地高校海選女主,就連劇本都是親自打磨了好多年。

    同時,這部電影也是白頡的遺作,大概是陳濯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又或許是他想把白頡的最後一部作品做到盡善盡美,總之電影剛拍完就被壓了箱底,至今沒有上映

    「先換藥。」陳濯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拎出藥箱來到陸少珩身旁坐下。

    最近陳濯時常以腿傷為由,禁止他幹這個,不讓他干那個。但陸少珩腳上的傷口基本已經痊癒,就等著拆線了。

    陳濯用棉簽沾了點碘伏,耐心地給陸少珩的傷口做著消毒。傷口正處於結痂的階段,冰涼的棉簽輕輕一碰,癢中帶著點麻,激得陸少珩整個人往後縮了縮。

    「別亂動。」陳濯抬頭看了他一眼,握住了他的腳腕。

    陸少珩的腿長得很好,線條利落,筆直修長。但是現在這條小腿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疤。

    這道疤是怎麼來的,陳濯記得清清楚楚,那天的每一個畫面都像刻在他的腦子裡一樣清晰。

    「行了,沒事了,讓我自己來吧。」看到陳濯這個表情,陸少珩大體猜到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我在劇組受傷讓你聯想到白頡,但這是兩碼事,你不用把對他的愧疚移情到我身上。」

    陳濯這幾天對他的態度不同於往常,陸少珩感覺得到,他大膽猜測,自己大概是沾了白頡的光。

    「你出事那天,我並沒有想起白頡。」陳濯將陸少珩往後縮的腳腕撈了回來,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是你,他是他,他是我兄弟,你是…」

    陳濯停了下來。

    「我是什麼?」陸少珩饒有興致地問。

    「你是我老闆。」陳濯低下頭,手掌不自覺地順著陸少珩的腳腕向上,手指輕輕地沿著傷口的邊緣摩挲而過。

    「陳濯,趁機動手動腳呢?」陳濯這個不經意間的小動作,讓陸少珩身上一下就起了雞皮疙瘩。

    「是你自己心思不單純。」陳濯臉不紅心不跳,反手就把黑鍋扣了回來:「看來最近這段時間,陸總的小金絲雀們服務地不夠盡心。」

    沒想到陸少珩是個順杆爬的,聽陳濯這麼說,他坐直了身子,逼近陳濯,直視著他的眼睛,低聲問:「那你做不做?」

    「別得意忘形。」陳濯盯著陸少珩看了好一會兒,而後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順勢移開了視線。

    「沒事,慢點就行。」陸少珩伸手撫上陳濯的後頸,笑容狡黠:「你要是沒空,我就找別人來。」

    陸少珩的話音剛落,就被陳濯氣勢洶洶地按了回去。

    好久沒和陳濯做愛,剛開始的時候,陸少珩有些不適應。他的胸口像是盛著一大汪水,顫得他心慌,下意識地對著一片虛空的黑暗伸出手,想要抓住點什麼。

    好在陳濯十分耐心,並不急著進入正題,而是把他抱在懷裡,仔仔細細地安撫。

    做到一半的時候,陸少珩吵著想看雪,陳濯從柜子里找了件藏袍,將他這個人包起來,一把抱到窗邊。

    藏袍的內層是雪白的羊毛,陸少珩的皮膚在毛皮的承托下,竟不輸窗外剛落下的新雪。

    今晚的陳濯格外溫柔,陸少珩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泡進了一潭溫水裡,從頭到指尖,都散發著懶懶的暖意。

    陸少珩擁著藏袍,半倚在矮榻上,睜眼看著窗外寺廟的金頂,一點一點被大雪淹沒。

    「走神?」陳濯停了下來,問。

    「怎麼敢。」陸少珩轉過頭來,朝陳濯抬了抬下巴,翹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這是一個標準的「陸少珩式索吻」,陳濯也忍不住笑了,低頭吻了上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而陸少珩的心裡卻有一團火苗在燃燒,恍然間,無時無刻不滲透在他四肢百骸的冰冷的海水,逐漸開始褪去。

    他微微睜開眼,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在這個瞬間,他對這個人世間,又多了點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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