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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墨明兮看了眼他們身後很快熄滅的火光,對著領頭的人說道:「神樹境旁退無可退,未必是避難的好去處。」

    說罷,墨明兮指向玉華宗的方向:「此時修真界的人都在往那個方向聚集,或許能受到庇護。」

    那一行人在參天巨樹的密林之中已經走了許久,如若不是分不出方向不會想到燒出一條火龍來指路。領頭人說道:「玉華宗?路太遠,離那怪相太近,不如這裡安全。」

    墨明兮順著他們的來路看去,林中陰暗潮濕,怪不得舉火而無法燒盡:「你們的宗門呢?」

    領頭人身上的道服破舊不堪,沾滿了油漬污漬,眉頭緊皺:「宗門?什麼宗門,我們宗門一百年前就垮了。」

    墨明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雖是目力所不能及。神思之中迷濛地看到一處破舊的道觀,沒有殿宇山門,連圍牆都垮塌了一半。長滿雜草的院子裡滿是生活過的痕跡,幾人是剛剛逃難出來的。

    墨明兮勸道:「如果情況好一點,可以前往玉華宗。天道將至,不會再差太久了。」

    領頭人朝身後揮了揮手,正在看熱鬧的十幾雙眼睛,收回視線埋頭往前走去。他這才開口道:「道友,都到了這個份上,你還管頭上天不天道的做什麼,快走吧。」

    墨明兮這會兒認出他的道袍,分辨出他與那些背著小藥簍的人不同,他修為深厚是個正統修士:「你的境界未受影響,何必放棄?」

    領頭人認真地看了墨明兮一眼,似乎未能將他看透:「你往前走,那邊的破道觀叫做澄海觀,澄海就是我,也就是觀里泥土塑身供人朝拜的那個大乘。道友,人各有道,我躲了這麼多年,你也別強求。」

    墨明兮細細觀察著這張臉,為了掩蓋氣息臉上塗了些污泥,掩蓋不了他澄澈開悟的眼睛。此人行徑和普通修士一致,身懷大乘境界卻不願倚靠:「為何?」

    澄海一笑:「道觀里供的自己,往上不求仙神,往下不拜輪迴。活得下去是最好,這個時候也求不得別人來幫助。天道我勸你別信,現在我眼拙了不知你什麼境界。總之那些信了天道的人,沒什麼好下場。」

    墨明兮望了眼澄海觀方向,如果此人行此道,確實尚未飛升也是拜得。他像是無端被罵了一頓,並且心服口服,只好轉開話題沒得自討沒趣:「你背後的簍子裡是什麼?」

    墨明兮從遇到澄海的那一刻就覺得他身上有什麼怪異的東西,澄海的筐簍比別人要大上許多,顯得十分突兀。

    掀開竹蓋後,一雙發黃的眼睛立刻咕嚕嚕轉動過來:「道友,術法要成啦,銅鼎馬上煮好啦。」

    他背的是一個人,那人手中捧著一口銅鼎,銅鼎里盛裝著堆黑乎乎的東西。

    墨明兮打量著那張面孔:「他這是在做什麼?」

    領頭人說道:「不知道,抓來就是這樣了。」他將竹簍再次蓋起來:「我師弟遭了他毒手,現在捆了他,到地方再想對策。」

    墨明兮想起此地離著岩谷不遠,那銅鼎看著十分眼熟,可想此人師弟遭了些罪才道隕。他眉頭一皺,想要出手卻又停住了。

    愣了幾息回過神來,發現那隊人已經走遠。

    墨明兮再不停歇,一路到得玉華宗五十里外的屏障前。方停住腳步,祥瑞之象自舊海濱而來。

    紫氣被掩蓋在濃稠黑雲之後,唯獨能讓人捕捉到一絲清氣。

    壺中日月劍帶來了一瞬光亮,照亮了季鶴白雪灰道袍上的望月紋路。

    墨明兮站在山崗上等著他到來,猛地想起季鶴白這般風姿,袖口繡著的卻是兩個貓貓頭。遠觀季鶴白眉目未有何變化,只是落地之前,方可察覺清氣鼎盛,似大徹大……

    「師兄,你特意來找我啊,師兄!」

    墨明兮:……

    絲毫不見大徹大悟的空靈,玄妙與季鶴白似乎沾不上邊,他滿眼裡全是墨明兮。道袍上粘著鹽粒灰塵,身上還存留著海風的氣息。

    墨明兮看著站在面前等待回應的季鶴白哭笑不得,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兩下:「師弟,大乘境界,可喜可賀。」

    季鶴白道:「一劍將我帶到舊海,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墨明兮歪頭順著他的話說下去:「看到什麼了?」

    季鶴白神色一變,誇張地描述著一路見聞:「沈清留下一句這個大乘為師斬不得,將那鎖在海底的大乘修士留給我。我與他在海面上對戰一日,海浪數十米之高,難分勝負。但是!」

    墨明兮笑了笑,陪著他好奇道:「但是?」

    季鶴白手掌一翻,掌心臥著一顆珍珠:「你看這個。」

    墨明兮鄭重地接過來端詳,放在手上捻了捻。圓潤光滑,細膩瑩白,除此之外別無蹊蹺之處,甚至沒有一絲靈力:「但是什麼?」

    季鶴白道:「但是數十米海浪翻騰,岸邊的漁民大豐收,這是我進境回來之後,他們送我的,說是不知多少大貝殼裡才能開出一個。如此難得,送給師兄正好。」

    「……」墨明兮握在手裡收了起來:「那真是……多謝了。」

    季鶴白仔細打量了一番墨明兮,天道如何的話便沒有再問。

    山谷之下,密密麻麻的視線隨著季鶴白的到來聚集到這裡。

    墨明兮低頭看去頭皮發緊,一時間分不出哪些是道門的弟子,哪些又是已經淪陷的修士。他們之中沒有大乘修士那樣好辯識的氣息,兩股勢力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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