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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正當他決意一人以身破陣之時,一股強烈的威壓自東面而來。一時間箭雨凝滯空中,唯有劍器鳴動響徹天穹。越清朗手中的劍不受控制的脫手而去,連同他身後的一眾弟子的長劍也騰空而起。
「退後。」
越清朗神思之間傳過平靜的話語,他不由自主地踏著劍意後退。只見長虹劍意,清海凝光,頃刻間將如雨的箭矢震碎。
一道天光破雲而來,熟悉的雪灰道袍闖進視野之中。越清朗難掩喜色:「師父!」
季鶴白自千秋峰而來,見了前赴後繼的修士傀儡般地繼衝擊著薄弱的劍陣。那些修士旺盛戰意如同夜色沉沉的大海,鮫油的香氣在山底瀰漫。季鶴白站在空中,在閃電的幽光下,不僅千秋峰,處處防勢都岌岌可危。
沖陣者綿綿不絕,守陣者寥寥無幾。劍光在峭壁與山峰之間匯合,潰不成形的光影打斷了季鶴白直奔大殿而去的打算,轉而找到劍陣之源。
越清朗一人之力無暇他顧,豈能讓處處防勢固若金湯。莫說越清朗,季鶴白也未必能將這麼長的戰線全部顧及,他問道:「大殿陣法呢?」
越清朗道:「是趙落澄在維持。」
陣法每隔半個時辰變回推進一次,只是凌晨時就沒法蔓延到北峰這邊了。季鶴白看著天幕,便知大殿陣法後繼無力,只是不解秦霄為何還不在陣前。問道:「他們沖陣多久了?」
越清朗眉頭微皺,有些自責:「一日有餘。」
季鶴白點點頭,難得地說道:「已經很好了。」
季鶴白神識掃過山脈之間,到底劍意也好神識也好終有盡頭。現在他無暇顧及宗門之中,只能等著墨明兮裡應外合之時。
沉沉天幕得了一縷天光,就連在渡口的墨明兮也能遙遙相望。
墨明兮察覺到一股神思在玉華宗之間游移,尤其在他感應到季鶴白的劍意之後變得更加強烈。墨明兮垂眸思索片刻,分辨出這是秦霄在搜尋他的蹤跡。
他看著渡口的法陣緩緩扣合,即將成陣之時,墨明兮猛然凝神。心弦動念只在一瞬,如同水中撈物一般,秦霄的神思被一把撈起,電光火石之間追溯到源頭所在。趁著陣法相合星宮歸位,墨明兮猛震心神,將秦霄的神思生生截斷。
百里之外秦霄似乎無形之中被人揪住了胸口,猛然睜大眼睛,神思皆斷他大口喘著氣平復過來。看見渡口的方向陡然升起的陣法虹光,慶幸自己沒有選擇那個方向攻堅。他剛才確有一抹神思探到那附近,長舒一口氣道:「代代相傳的法陣果然名不虛傳,連神思也能斬斷。」
秦霄也不知為何,他分明應當想辦法將這墨妙妙找出來。可仿佛總是受到干擾一般,他只想著要阻止墨妙妙回到玉華宗內。他也不知為何,但卻不由自主地釋放神思探尋。
千機算不盡,神思皆斷之時,秦霄反而鬆了口氣,專心對付起隨著季鶴白的到來而改變的局勢來。
墨明兮一路往劍閣的方向而去,玉華宗內滿是術法灼燒長幡的味道。他還是來得太晚,免不了自己的宗門弟子受到傷害。他早已發現大殿陣法先前支離破碎,現在趙落澄雖借著靈寶逐漸修補,但杯水車薪還需得許多時間。
神思惘然間,墨明兮伸手接住從空中跌落的弟子。
那弟子沒有認出墨明兮,抓著他袖擺站穩後急急問道:「這位師兄,你從山下來?!」
墨明兮無聲地治癒著他的傷勢,他似被妙音宗琴音所傷。可是朝著他跌落的方向看去,那些人已然算不得修士弟子了。墨明兮點點頭,帶著那弟子躲過兩道弦音:「我從山下來,掌門回來了。」
弟子眸光一亮,慌忙阻止道:「別再往那邊去了,再往遠些我劍意有限,夠,夠不著了。」
墨明兮翻轉手腕,起了一道咒訣將那琴修打落。墨明兮看著他破爛的道袍,搖頭道:「你該去修整的,無須擔心,季鶴白回來了。」
那弟子已然喚回長劍在手,重新御劍道:「多謝這位師兄,掌門都已到了,難道我們有躲在陣法之後的理由?」
墨明兮哭笑不得地看著那弟子遠去的身影,牽心動念地將他身上的傷口癒合,替他復甦靈氣。喃喃道:「千處尋師皆可降,常做苦海渡舟人。當然是掌門在前,護得弟子在後的道理。」
秦霄神思在前,墨明兮不能貿然修復此處屏障。只得喚得風勢將那詭異雲舟推出玉華宗境內,保住這一方弟子暫時安全。暗雷滾動越來越近,墨明兮明白更重要的是不能讓進境變故在此處發生。
極目遠眺,墨明兮看著陣形彷佛被一道閃電所衝破,心中擔憂卻無能為力。陣陣的強風從北方吹拂而來,天上的濃雲被蠻橫地撕扯吹開。他看見季鶴白的劍光如海,久違的日光已在北峰之上。
紛亂嘈雜在墨明兮的耳邊縈繞不絕,他驅劍而去,心中默默道:「等我。」
墨明兮收拾好情緒,已然入了劍閣境內。
劍閣極其安靜,仿佛一切紛亂的聲音都已遠去,玉華宗還在往日的安寧之中。
墨明兮看著頭頂烏雲,祝可山的話在耳邊迴響:「豈能永遠躲在洞虛之後……」
只是如若開始進境,他便暫時無暇去分心宗門之事了。自洞虛境起開始窺問天道,自是步步生死,隨時都可能身隕道消。如若不成,也很難全身而退。可這劫數來得太巧太詭異,似乎只有一試可以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