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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祝可山點點頭接話道:「頭痛欲裂,這只是個開頭。不過你只聽了一道,不會有事的。一會先喝這一瓶,再吃這幾個,明白了嗎?」

    墨明兮動了動手指,夠到該先吃的那瓷瓶:「多謝。」

    祝可山看著墨明兮這模樣,轉頭對著季鶴白道:「明白了嗎?」

    季鶴白默然點點頭,他方才未免礙事退到了火堆邊,十分聽話地應道:「明白了。」

    薛辭順手遞了串冒油的雞肉給季鶴白,小聲問:「吃不吃?」

    季鶴白嘆了口氣,沒說其他:「你自己吃吧。」

    墨明兮感到季鶴白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錯開目光,垂目看著面前的瓷瓶。淡淡道:「前輩還想知道什麼?」

    祝可山被他突然一問,沉吟片刻:「一會再問你吧。」

    墨明兮聽得此言,抬眼看著祝可山。

    祝可山會意,拎著薛辭和他那幾隻烤雞出去了。

    洞中沒了聲響,頗為突兀。

    季鶴白看著墨明兮,小步小步挪到靠近他的石壁,盤腿打坐。

    只聽見風雪的聲音,在觀瀾峰上綿綿不絕。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咕嚕嚕的悶響劃破了寧靜。

    季鶴白看著滾動到自己腳邊的瓷瓶,又看了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墨明兮。他伸手撿過來,用眼神問道:餵你?

    墨明兮看上去十分費力地動了動手指,眼神在季鶴白和瓷瓶之間游移,彆扭地別過頭去。

    季鶴白會意,他拔開木塞聞得一股甘露清香撲面而來。見瓶中不是丹藥而是湯藥,又望了眼墨明兮。

    火堆畢畢剝剝,燒散了的樹枝無聲地塌陷。

    季鶴白也不知到底是自己占了七分理虧的緣故,還是這詭異的氛圍。他挪開墨明兮身邊的那些瓷瓶,蹲在墨明兮身邊試探地將瓷瓶遞了過去。

    墨明兮微微傾身湊到瓷瓶前,噙著瓶邊忽然抬眼。

    季鶴白眸中猛地撞進墨明兮的目光,他手一抖險些將瓶子裡的藥水撒出來。這才在那灼灼的目光下想起慢慢抬手,將瓷瓶中的藥餵他喝下。

    看著墨明兮緩緩仰頭目光落向別處,季鶴白心神散了散。手上慌張溢出一縷藥汁,眼見著自墨明兮下頜滑過,季鶴白不覺亂了幾息。

    火光明明暗暗,風雪聲不息。

    神思游移之際,季鶴白忽覺手腕一疼。他反應不及,只聽得瓷瓶落地的聲音。

    墨明兮指尖冰涼,扣在季鶴白的腕上讓他掙脫不得。

    幾乎一瞬間,季鶴白就被拉入衍天大術之中。

    季鶴白猛然醒悟過來,用力掙了掙:「你幹什麼?!」

    墨明兮道:「你不是要算嗎?」

    墨明兮覺得期期所說並不全無道理,如果這件事季鶴白也懷疑能否算出,那麼此時便是絕佳時機。他心音之傷未愈,身弱魂強鼎盛之時,此時算不出來,才算是真的沒有機會。

    墨明兮心想:祝可山就在不遠處,連薛辭那般損傷他都醫得,自己總不至於殞命當場。

    墨明兮心念早動,只是伺機將季鶴白拉入衍天境中。

    天道命理,他舉魂魄之力一算便知。

    天動地靜方圓之間,陰陽方位五行順逆相合。卦盤在腳下讀刻,星河於天頂流動。算籌於表,問道於心。

    仿佛時刻靜止,別入洞天。

    剎那之間,墨明兮猛然睜眼。眸中方才的自信盡數消散,只留下滿目驚惶。

    他震驚地發現在季鶴白身上什麼算不出來,只有一片空茫。

    墨明兮聽見算籌紛紛掉落的聲音,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靈脈熟悉的灼燒與痛感提醒他並沒有行錯,可是,他什麼也算不出來。

    墨明兮怔怔道:「為什麼?」

    他已然毫無保留,現在卻莫說結果,甚至都沒有開端。

    墨明兮僅有片刻時間疑惑,他腦中的空白就被尖銳的疼痛剝去。衍天大術已然無法繼續,他鬆開季鶴白痛苦地握緊了拳。

    「怎麼會……」

    他分明身死道未消,難道說……道,道也會消嗎?

    墨明兮疑惑叢生,若是不能再用這魂魄行事,靈脈蘇生,他要麼重修,要麼以命相博魂身相合徹底取而代之。

    來得及嗎?還來得及嗎?

    墨明兮好像別無他法,只能相信祝可山了。

    季鶴白根本不敢伸手碰他,墨明兮臉上的表情好像再有一點點變故,他就會整個破碎。季鶴白呼喚道:「妙妙,妙妙?」

    墨明兮回過神來,再看向季鶴白眼神里滿是無奈的歉意。他輕聲道:「能不能,叫一下祝可山來。」

    季鶴白沒有多問,利落地轉身出去。沒過一會,只有祝可山一人進來了。

    祝可山好似全知全覺,瞧著癱坐在地的墨明兮遊刃有餘道:「一點也算不出來了?」

    墨明兮不再落入他的引導,無論祝可山丹修有怎樣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管得了魂魄如何。就算把地上的藥全喝了,他行衍天之術也不會因此受到妨礙。

    祝可山見他不說話,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嗎?」

    墨明兮眼中依舊迷茫,只是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

    祝可山緩緩走到墨明兮面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因為沈清說你最值得託付了。」他的聲音輕不可聞,卻字字重如鼓錘:「墨明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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