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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雲舟就在中山門附近停靠,人群陸陸續續的下船走上弟子坪。墨明兮走在最後,架起薛辭將他一道扶下了船。
葫蘆前站著一個披帛飛天的道人,道人胸前也掛著一隻葫蘆。葫蘆道人一張方臉神色隨和,墨明兮並不認識。
薛辭被兩個弟子從墨明兮手中接走,薛辭幾乎無法自己行動。他被人架著胳膊,雙腳在地上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跡。墨明兮看著他被拖進中門,隨後消失在左側山道中。
墨明兮壓低了腦袋不再偷看,他一頭白髮有些打眼,儘量想辦法不讓人發現。
葫蘆道人朗聲道:「低階弟子不可跨過中山門的禁制,宵禁不可隨意走動。新入門的弟子稍後隨指引去問海壇休息,其餘的弟子各自回房吧。」
墨明兮躲在人群最後,正考慮著去跟著哪條隊伍時,被人拽了拽袖子。他抬頭一看,是林蘭芷。
饒是墨明兮眼中也划過一絲震驚,他以為林蘭芷只是修整順路,沒想到也到了問靈宗里:「你還在?!」
林蘭芷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當然也不會回墨明兮的話。拉著他混在楚明蒼的隊伍里,壓低聲音道:「別跟著那些人,算我謝你江邊相救了。」
墨明兮不解,但看著那些永樂宗的弟子各個腳步拖沓神情麻木,莫名心頭髮怵。問靈宗的本宗雖然也是問題多多,但總比不知去向要好。墨明兮道:「難道他們認不出來?」
再一回頭,林蘭芷已經不見蹤影。葫蘆道人語罷離開,林蘭芷趁機越過了中門的禁制,想必不是去找賀玄清,就是去找祝可山。
墨明兮混在熙熙攘攘的弟子中,絲毫不顯突兀,甚至還顯得略微普通。
枝頭結霜,流光十色。
季鶴白與祝可山已經走出雪林,再往上只余皚皚一片白雪。祝可山在這白雪之中可謂十分招搖,哪怕御劍凌空都能將他看得一清二楚。
祝可山背著手走在雪地里,像是看透了季鶴白的心思:「沒人會到這裡來。」
觀瀾峰上只有一座殿宇,建在觀瀾峰巔,通體翠藍,飛檐絲帶上懸著鎏金宗符。於大雪中靜立,僅有一條道進出。
觀瀾殿內燃著裊裊檀香,煙氣繚繞。奉燈童子金身垂手,手捧蓮燈盞盞相映。
祝可山推門而入,雪光之下,一片昏黃。
賀玄清高坐沉香木椅,身著紫金道袍,蓮冠束髮,端坐威嚴。
季鶴白走入門中,只是認出賀玄清來。高座之下站著三個人,他們各個面紅耳赤,像是爭論了很久。幾人季鶴白都不認識,於是祝可山坐在哪裡,他便坐在祝可山身邊。
那三個人見了祝可山,面上顏色也並不好看,見到季鶴白後,看上去就更難保持理智。
他們面面相覷,竊竊低語。若是拿捏墨明兮,只需要將玉華宗推上險峰,墨明兮就巴不得一命相抵。但季鶴白這三個字似乎與玉華宗並沒有什麼聯繫,說來並不好控制。
「沒人能用衍天算籌,我們都得死。」
「我壓不住境界了,你們到底在怕什麼,把他們抓來,仔細讓那衣缽弟子算個明白不就好了?」
「秦霄的法子根本不管用,沒人能算明白,用多少人也沒轍。」
「還不能,還要等。」
「等什麼?」
「等我試一試……」
那三個人面色逐漸怪異,都在說等什麼東西。
等著的還有兩人,祝可山坐著等,季鶴白也坐著等。
季鶴白問道:「你在等什麼?」
祝可山優哉游哉,靠在椅背上不願動分毫:「等你什麼時候看出來這幾人都已不復存在。」
季鶴白蹙起眉頭,起身靠近那三人。他剛走出兩步,就發現地上蔓延著陣法的餘韻,那三人的嬉笑怒罵都不過是一道虛影,他們的原身禁錮在陣法之中呆若木雞。
這三人看著及其僵硬,僵硬到看著不像是活人。
季鶴白朝高座上看去,賀玄清的坐姿也未曾改變。
可是賀玄清的眼神仍然有波動,他本以為賀玄清也是虛假。直到賀玄清的眼珠陡然轉到季鶴白的方向,季鶴白心中猛然一驚。他正要深究,一陣琴音打斷了他。
轟的一聲。
大門洞開。
林蘭芷雙目赤紅自空中斜落入殿內,她衣裙搖動神色肅然。音波自屋中橫掃而過,方才那陣中之人頓時委頓在地。
季鶴白朝旁邊閃了閃,給林蘭芷讓出位置。林蘭芷此人看著清麗溫婉,打架的衝動季鶴白是見識過了。
見了林蘭芷,祝可山更是一點不著急,他甚至沒有站起來。季鶴白覺得自己想得沒錯,祝可山千辛萬苦把他找來,定是還有別的目的。
林蘭芷根本沒將兩人放在眼中,指尖撩動迅如風影。琴弦上殘影一片,琴鳴錚錚,長弦像是要崩斷一般。五音存怒不斷敲打著賀玄清面前的屏障,相交之處如同投石入海。
但是賀玄清巋然不動,祝可山也巋然不動,季鶴白自然也未出劍。
屋內的陳設個個遭殃,奉燈童子、沉香香爐,受到音波撞擊個個爆裂開來。碎片沒入頂柱之中,撐開一道道裂痕。
季鶴白想起林蘭芷先前所言,朝著祝可山問道:「林蘭芷是難道不是追著你而來?」
「林蘭芷?」祝可山面上雲淡風輕,想了一會問道:「什麼林蘭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