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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薛辭似乎早就習慣這樣中途放棄的交流,誰問話便朝著誰說。薛辭道:「問靈宗已經出事,別說我亂編,我偷聽來的宗門傳訊。那宗門傳來的消息哪能作假,說是賀玄清動手,不知道問靈宗里發生了什麼。你們從外面來,應該發現這裡弟子都是低階的修士,稍微有些修為的弟子都已經回到山門。」
這話好像篩子裡過了一道,說一半漏一半,墨明兮是越聽越糊塗:「賀玄清動手,和誰動的手?」
薛辭面上一絲笑意似有似無,怪異地慢慢說:「消息說的是:是賀玄清先動的手。所以我推測,是對門中人動手了。」
墨明兮一雙眼睛盯著他:「對門人動手?」
薛辭笑著說:「如若不是對門人動手,就是對秦霄動手了。聽說衍天算籌現在是在他手上。」
墨明兮見他又在胡說,拿出一隻水囊來,在薛辭面前晃了晃。
薛辭眼冒精光:「我不渴。」
墨明兮沒理他,拔出水囊的木塞給他灌了進去。說道:「那你猜我給你喝的是什麼?」
薛辭的眼神縮了縮:「這是我到了這邊才知道的,可不是那日瞞你。」
墨明兮思索著賀玄清有多少勝算從張真道的手裡拿過算籌。
薛辭繼續說道:「所以事關賀玄清,師父才讓我回山門報信,不想還是晚了一步。」
墨明兮問道:「你怎麼不去?」
此時他看起來又恢復了正常:「我不敢,我怕死。這差事多嚇人,我才請了兩位幫忙。」薛辭忽然想起來件事:「那一箭,實在對不住。」
墨明兮:「……」
薛辭問道:「他們在外面現在還收人嗎?」
墨明兮沒給他答案。
薛辭惹了沒趣,討好道:「在外頭你們要當心,別被他們動了手腳。」
兩人都沒同祝可山打過交道,但對薛辭的話卻是很難再信,將他留在了岩洞裡。
墨明兮道:「薛辭怎麼突然說話顛三倒四起來,上次見他還正常得很。」
季鶴白道:「只當聽著玩笑,全不信就好。」
墨明兮被薛辭這麼一攪,有些魔怔道:「完全不信,與完全相信也無甚區別。」
季鶴白大步走出岩洞:「終究是要去問靈宗一趟,他說的真假都無甚意義。」
薛辭所言並非全假,第二天問靈宗雲舟就趁月色而來,聲勢浩大地將整個營地撤出。
雲舟內,成排的弟子擠在其中,幾乎是人貼著人站著。墨明兮刻意落在最後一條船上,果不其然,碰到了林蘭芷。林蘭芷不知道是去了哪裡,但問靈宗的丹藥應該是沒少吃,看起來面色好了許多。
墨明兮坐在船尾,看著一片人頭攢動,心中不是滋味。林蘭芷並沒有上來,或許是因為季鶴白,或許是不想和薛辭擠在一塊。
薛辭樣子又差了許多,他身上定然有外傷。那日洞中未曾注意,他身上黑衣深深淺淺的留下痕跡,像是血跡。
季鶴白靠著尾帆道:「是不是他的血還不知道。」
雲舟飛得極高,似要破雲攬月。墨明兮朝船下望去,八卦鏡的光點仍然在山頭閃爍。墨明兮正要數到底有多少光源站在山巔,倏然間,那光束齊齊朝雲舟照了過來。
薛辭蜷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天亮了?天亮了?」
那光只聚了一瞬,陡然暗了下去。
季鶴白比起那遠光,更在意地上的薛辭:「他莫不是瘋了?」
雲舟已升至雲上,凜風撲面,急速朝著山門趕赴。
墨明兮尚且習慣冷風,薛辭已然一副要凍死的模樣,朝著墨明兮的方向挪了挪。
墨明兮本就站在頂風處,可見薛辭這模樣也是誆人,說道:「你若再靠過來一點,我就將你踹下去。」
薛辭頓時氣得跺腳:「那你過來和我說話。」
墨明兮不可理喻地看著薛辭,沒有出聲。
薛辭哆哆嗦嗦的說話:「我告訴你林蘭芷身上那問靈宗的道服怎麼來的好不好?」
墨明兮懶得聽,正要乾脆封住自己的聽感,薛辭突然安靜下來。
墨明兮疑惑地朝季鶴白看過去,發現季鶴白也在看他:「他怎麼不說話了?」
季鶴白道:「我給他傳音了。」
墨明兮回頭去看薛辭氣不過的模樣,問道:「你給他傳什麼了?」
季鶴白淡淡道:「林蘭芷的琴音。」
墨明兮心道:漂亮啊,一物降一物。
雲舟越行越寒,冷月凝光,雲舟上的議論聲也漸漸微弱,船內的弟子挨擠著相互取暖。
問靈宗的山門在會泉山巔,會泉山終年覆雪,門派殿宇沿著峰尖排開。
雲舟靠進會泉山時,即將天明。
季鶴白做了口型道:「我下船去。」
墨明兮點了點頭,他的障眼法騙騙這些個未久修煉的弟子尚可,進了問靈宗難在那幾個長老面前萬無一失。
季鶴白趁人不查,自船尾一躍而下。
壺中日月劍沒入黑暗,遠方的山巔即將迎來晨光。
劍鋒劃破夾著寒意的雲海,季鶴白見雪林在腳下鋪陳。冷冽的氣流攜裹而來,回身一看,有人正大光明地跟著他,並且越來越近。
來人一身紅衣,頗為灑脫地側坐在葫蘆上。他衣著招搖,紅衣上金紋寶相層疊不休。此人烏髮散在寒風之中,面上明朗似雲消雨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