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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季鶴白不想要墨妙妙裝得不像墨明兮,他想要擁有墨明兮這個靈魂,想讓這個人本身存在於世。

    「你想什麼呢?」

    墨明兮的張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季鶴白輕笑一聲,顧左右而言它:「我覺得不顯眼啊。」

    墨明兮覺得季鶴白多少有些毛病,好端端的他又有些瘋魔的樣子,他放下帷幔,抬腳出了船艙:「那就出發吧。」

    季鶴白心亂如麻,一股莫名的衝動讓他想把墨明兮的魂魄鎖起來。他沒有跟上墨明兮,留在船艙里輕不可聞的叫了聲:「師兄。」

    墨明兮不知道季鶴白在磨蹭什麼,方才見他眼神明明暗暗,一時存著少年劍意,一時又像沉入深淵。

    墨明兮此時心情很簡單,他只想著下船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外面喧囂沉寂,倦鳥歸林,他難得的不排斥和季鶴白走一走。

    墨明兮:所以他在磨蹭什麼?!

    季鶴白終於慢慢走出船艙,他沒有用那掌門服制的發冠,只用木簪束髮,透出些剛入道門的少年氣來。

    墨明兮瞧著季鶴白現在這好捏好搓的模樣的臉,心情大好,揣著手往鎮子裡走去。

    季鶴白跟在他身後,看不見墨明兮的表情,忽然開口道:「妙妙。」

    墨明兮腳步未停,默默朝身後仰了仰頭,尾音微微拖長應道:「嗯?」

    季鶴白轉念一想,還是看他這師兄在這裡裝不認識他更有意思,於是把話頭劃了過去:「妙妙啊。」

    墨明兮轉回頭,好好走路,但還是應了聲:「嗯。」

    季鶴白好像偷來祈玄道上的黃昏,回想起他和墨明兮因為睡過早課而被罰了爬台階的日子。有些偏頗的想既然一同長大,師兄合該就是他一人的。

    晚市不如玉京那樣繁華,來往的人也幾乎是不曾修煉的普通人。大多都靠自給自足過日,臉上留著年歲的痕跡,顯得十分親切。

    墨明兮意氣風發在晚市上亂逛,而季鶴白好像得了靈石之後,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買東西。據季鶴白本人的藉口,是因為看墨妙妙作為一隻貓都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東西,所以特意買來給他玩的。

    此時季鶴白從遠處的花燈鋪子上買了一盞提燈,草紙糊的燈面上畫著一隻大壽桃。季鶴白遞到墨明兮面前:「這個給你。」

    墨明兮看著這盞提燈,神色複雜的點頭接過:「給我做什麼?」

    季鶴白義正言辭:「照亮。」

    沒一會兒墨明兮就一手捧著糖糕、糖人各種吃的,一手抱著花鼓、風車各種小玩意。起初他還會應兩聲,再後來只是重複的接著季鶴白遞來的東西。

    好在墨明兮忙著找家飯館吃飯,對於季鶴白這種幼稚又好笑的舉動沒有太多表示。遞過來就接著,拿不下了就收進乾坤袋裡。季鶴白這種把興趣轉移到買東西的舉動,給了墨明兮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安定到他可以一邊走一邊吃糖人。

    糖人甜滋滋的,墨明兮心裡嘀咕:「季鶴白真的是有點太喜歡甜的了。」

    只是,墨明兮默默為自己那幾箱靈石擔憂,跟著季鶴白進了賣劍的商鋪,又買了幾瓶貴得難以置信的養劍油。

    墨明兮深深嘆了口氣:「季鶴白,我們是來吃飯的。」

    季鶴白應了一聲,爽快道:「差不多了,吃飯去。」

    他們原本決定買了吃的就回到雲舟上去,可是不知不覺的逛起來,呆在這鎮子上有一個多時辰。

    墨明兮終於找到了買燒雞的店面,看著堂堂掌門季鶴白也得跟著人群排隊在買宵夜,他想起從前和季鶴白偷下山門的日子。沈清對他倆管得很鬆,有一段時間也是每天支使著他這兩個愛徒下山給他買這買那。

    晚上喝不到香香甜甜的桂花酒,師父會睡不著。早上吃不到香香酥酥的油餅,師父會經脈錯亂。現在想起來,墨明兮心中湧起細弱綿長的暖意。

    墨明兮覺得,季鶴白這點兒無賴真是師有傳承。

    可是朝暮之間,蜉蝣一瞬,總是要告別的。墨明兮理智的想,沒有沉浸在這回憶之中。反倒是想起這帷帽壓著那繫著玉帶的銀簪多有不便,準備去對面鋪子買兩個簡單點的木簪。他剛要轉身,忽然被人扣住手腕。

    墨明兮回頭一看,只見季鶴白如同冷夜寒星一般盯著他:「你要走到哪裡去?」

    這一問將他從那蜉蝣一瞬的想法里拉回現實,墨明兮看著季鶴白手裡的烤雞,心想算了,還是老老實實用自己原來那些吧。他轉回身道:「沒什麼,本想轉一轉,那現在還是先回去吧。」

    季鶴白點頭,像是放心下來,沉聲道:「嗯。」

    墨明兮將手抬起來:「你先松鬆手?」

    季鶴白果斷拒絕:「不行。」

    墨明兮晃了晃袖子:「有什麼不行?」

    季鶴白有理有據道:「山洞裡你抓了我的手一晚上,我還沒還回來。」

    墨明兮:「……」

    墨明兮:你說得真是好有道理。

    季鶴白從晚市走回江邊的路上都沒有鬆手,以至於墨明兮莫名其妙的獲得一些好客攤主的稱讚。在一聲聲『真是恩愛啊』、『真是般配啊』、『你的道侶真好看啊』的恭維之中,墨明兮佩服起季鶴白還不鬆手的勇氣。

    船艙里,墨明兮揉了揉並沒有什麼事的手腕,開始嫻熟的拆解著雞腿。依舊遞了一隻雞腿給季鶴白,感覺自己真是以德載物的典範,問道:「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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