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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季鶴白從沒見過墨明兮用這樣的術法,整個人如同要玉石俱焚一般。
法訣餘韻未散,墨明兮周身氣流涌動,上善若水,他的水卻挾雷裹電要將人炸裂。
季鶴白卻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了,他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阻擋,無論如何拍打也靠近不了分毫。
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都走了,乘著破碎的雲舟,坐著受傷的仙獸。卻人人滿臉得勝的笑意,一同帶走了師父的劍修真章。
術法留下漫天的火雨,借著不知是誰散下的符紙,狠狠砸在山門的台階上。
墨明兮站在這片殘敗之中,面若金紙,依舊身如修竹。
季鶴白從未看過這樣虛弱的墨明兮,他渾身是血,劍尖在地上拖出火花。他每走一步,都好像在消耗生命。
墨明兮也注意到了季鶴白所在,一步一步努力朝他這邊走來。短短几步路,花了很長時間。墨明兮神色疲憊,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季鶴白被剝奪了視線,一動也不敢動。這隻手很冷,冷得毫無生氣。
季鶴白聽見低沉沙啞的聲音:「季鶴白,你別看了,你怎麼這麼沒用啊。」
然後他重獲光明,看見墨明兮轟然倒地,身上的血像流不完一樣淌到他的腳邊。
季鶴白沒能接住他,眼前就被夢境的白光所蒙蔽。季鶴白怔怔的站在原地,薄唇張合卻說不出話來。
墨明兮一定傷得很重,墨明兮快要死了。
季鶴白的眼睛似乎在說:不對,不是這樣的,是夢境在騙我。
但他發不出聲音來。
季鶴白胸口如擂鼓,他一頭冷汗的掙扎著醒來,原來是兩隻貓爪在他胸口猛錘。
季鶴白看到是那隻白貓,長舒了一口氣,含含糊糊道:「妙妙?」
墨明兮四爪並用,顯得十分著急。墨明兮不知道季鶴白夢見了什麼,只知道他眉心又有黑化之兆,化形之後的墨明兮確實有一點忘乎所以,差點把正事忘了。
季鶴白慢吞吞的摸了摸貓頭:「沒事的,你剛剛化形,又沒有修煉,當然維持不了多久啊。」
墨明兮的貓爪揉了揉眼睛,似乎理解了的點點頭。他抬頭看著季鶴白的眉心,那印記似乎淡了下去。心道:最後還是摸貓最有用嗎?
季鶴白感覺自己像幾百年沒有摸過貓了,既然變成貓形,抓緊時間一陣猛吸。
墨明兮懶得掙扎束手就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季鶴白在夢中似乎心境動搖,如魚溺水。
……
天光微熹,剛過了晨課的時間。
墨明兮看著趙落澄和越清朗兩個人揣著手,搜腸刮肚地想墨明兮還有什麼樣的習慣。從行走坐立到為人品性,兩人一口茶水不喝說了半個時辰。
每說一樣,他就收斂一點,既然是墨明兮的親傳衣缽,和他八九分相似也是應該。
收斂到最後,趙落澄搓了搓手臂:「真的好像師尊啊,看得我有點害怕了。」
墨明兮對著鏡子,黛紫道袍穿在身上,銀冠束髮釵帶飄逸,屬實很像墨明兮。他捋了捋髮帶,這樣簡直像是提前轉世了。
「妙妙,妙妙。」趙落澄小聲道:「有點太像了。」
墨明兮展顏一笑,現在知道害怕了,落下功課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剛要開口嚇趙落澄一嚇,大殿的職守弟子闖了進來。
「越師兄,師父要你帶妙妙師兄過……」那弟子看見墨明兮,眼睛都直了:「墨……墨……」他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
趙落澄接過話茬:「這位是墨師弟,從前一直在劍閣閉關,你沒見過也正常。」
墨明兮微微頷首。
「太,太像了吧。」那弟子仔細看了看容貌,又覺得似乎不一樣:「親傳衣缽果然十分有掌門風采。」
……
季鶴白的靈蝶散出去不過一晚,星衍閣便派人前來。收到消息的季鶴白,晾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慢慢往大殿去。
「見過季掌門。」來人並非星衍閣的弟子,而是妙音宗的林蘭芷。林蘭芷溫柔造作的聲音加上一臉討好的笑容,讓她那繡工非凡的青色的衣裙黯然失色。
季鶴白記得她,是因為自己從未見過有人能在頭上插這樣多的簪子。
「嗯。」他面無表情的坐下,一副劍修本修的樣子。
大殿銅爐里默默青煙繚繞,檀香似有若無。
林蘭芷並不覺得受了冷落,聲音依舊甜美:「昨夜聽到墨真尊的親傳衣缽出山,你我門派也算相鄰,按捺不住便不請自來一睹真容了。」
季鶴白聽到這話微微一笑,端坐著說道:「我以為你是來挑戰劍陣的。」
林蘭芷微微搖頭,一頭釵環叮噹作響,她扯了下嘴角:「妙音宗並不通卜算之法,不敢覬覦。」
季鶴白淡淡說:「當日為算籌抱不平時,林掌門也在當場,如今怎麼自愧不如了?」
林蘭芷並未惱羞成怒,面上依舊柔和:「昨夜聽到如此好消息,便知墨真尊天機算盡,必然留有後手。那日心中憂心修真界未來確實有失禮儀,今日見了親傳衣缽,我等小門派也可稍稍安心。」
季鶴白毫不掩飾地戳破假意:「安心?」
林蘭芷有些僵硬:「妙音宗小小門派,多有身不由己之時,還望季掌門見諒。」
兩人在殿中僵持不下之際,忽然聽聞遠方遙遙傳來一聲青鸞鳴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