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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46:39 作者: 慕舟淮
實不相瞞,他想罵人。
不若現在就抓著季鶴白從這劍閣上跳下去,同歸於盡!
墨明兮撐起身子朝屋外望了一眼,這點高度季鶴白一定不會死,然而他估計就難說了。如果他死了,不知多少人會如他今日這般無辜的遭殃。
墨明兮心力交瘁,他蒼白的手有些憐憫的摸了下貓頭。他與季鶴白道不同,從未覺得到了不相為謀的地步。
拿別人的性命追求道成……墨明兮的手突然垂下,他對季鶴白失望至極,沒法如同天道一樣當個局外人。
「我沒想將你碾碎。」季鶴白看了很久飛檐之下的銅鈴,劍氣定住不讓它再發出聲音,他凜凜正色道:「我只是覺得或可一試書上所說。」
墨明兮聽到季鶴白的解釋,慘澹的扯了扯嘴角,魂魄說道:「是嗎?」
季鶴白半身沐浴在晨光之中,頓了頓補充道:「但其實也不是。」
墨明兮目光冷冷。
季鶴白側頭想了想:「我覺得你很有天賦,可以一試。」
墨明兮一時愣住,這個答案聽著就像玩笑。他眸光渙散不知落在何處,季鶴白聽不見他說話,他卻自言自語似乎和季鶴白有來有回:「什麼天賦?」
季鶴白垂眸沉吟:「境界一線,我有分寸。」
墨明兮雙唇緊抿,很難不承認這句話,他的魂魄忍過這一陣疼痛,又重新完全融入身體。
季鶴白徐徐解釋:「你若是劍修,或許能明白,剛才我是殺不死你的。」
墨明兮回到貓身,也尋回了一絲冷靜。他自省確實先入為主地帶入那個滅世預言,帶入季鶴白無理偏執的印象來判斷他的行為。忘了此時的季鶴白也是曾今那個潛心鑽研劍法,見面與其寒暄不如切磋的死劍修。
季鶴白望著晨光,他語氣認真:「可是我的劍陣剛才有異,或許你的修煉與我們這些修士是有不同,這才讓你覺得可怕了。」
墨明兮現在迷茫、自省、心寒和氣憤混雜一處,有點懵了。加上這副疼痛叫囂的身體,他險些被季鶴白說服。
季鶴白笑了下,繼續說:「何況你是我養了這麼久的妙妙,我怎麼忍心呢?」
墨明兮:……
季鶴白朝著貓招了招手,要它過去。墨明兮沒動,也沒回應。
墨明兮不是怕痛的人,相反他很能忍。只是現在季鶴白的疊疊不休讓他心情十分糟糕,他想說兩句話都疼得發不出聲,更何況走過去。
他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嗚咽疼痛,尤其是在季鶴白面前。貓的眼角留著不可控制的淚痕,他能感到濕乎乎的粘住了毛髮,頓時覺得更加不爽。
墨明兮渾身不自在,季鶴白卻越說越有興致。
陽光幾乎要灑滿整個頂層,窗頁堆疊,只剩下空洞的樑柱,劍閣之頂四面透風。
墨明兮被這暖風一吹,反而覺得有些寒冷。它忍受著這寒冷和痛苦,懶得理會季鶴白講了什麼。
忽然間他聽見季鶴白說:「你可以走了。」
墨明兮盯著他瞳孔微縮,從喉嚨里擠出一點人不人貓不貓的聲音,表示疑惑。
季鶴白目不斜視的看著遠方的竹林,緩緩道:「你既然已經有了靈脈,能通人語。同那些貓狗已經大不相同,你可以自行決定去留。」
墨明兮腦中鈍痛,所以說了這一大堆話,最後就是要給我自由?!墨明兮僵硬地搖了搖貓頭,他倒是想走,天道也不會輕易讓他走。
別人見了說話的靈物都巴不得禁錮家中,墨明兮心道:現在季鶴白在這裡道貌岸然什麼,剛才要碾碎氣海的那股狠勁呢?
季鶴白聲線平靜:「我往後或許會有性命劫數,你留在我身邊,難免波及。」
墨明兮想起來季鶴白在夢中所說,心道:原是為躲劫數,那真是謝謝你不殺之恩。
可是墨明兮別無選擇,不能離開。
於是他艱難抬腳,一步一步走到季鶴白身邊,這每一步都讓他鑽心的難過。他低下貓頭,蹭了蹭季鶴白的手腕。
墨明兮心道:算了,我求魂魄安寧,你為早點飛升。我倆各取所需吧。
墨明兮也不敢相信有一天會這麼勸自己,他心中自我寬慰:季鶴白早日飛升滾出修真界,我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季鶴白習慣性的在貓頭上抓了兩下,墨明兮簡直被刺激得發抖。好不容易得到的喘息,又從新回到了動彈不得的地步。
季鶴白的手在墨明兮眼前晃悠:「如何?準備去哪裡?」
墨明兮低眸,就連這貓都看起來脆弱疲憊,他喉嚨里咕嚕了兩聲:「不……走。」
這兩個字幾乎耗空他的力氣,他在這樣虛弱之時,對季鶴白的人生莫名生出一種責任感,死劍修不成正道他怕是難以瞑目。
季鶴白蹙眉:「你是痛得說不出話?」
墨明兮沒好氣的看著季鶴白還在期待他說話的眼神,心想真是廢話。
季鶴白:「這麼痛嗎?」
墨明兮閉上眼睛,突然討厭自己這樣好的定力,現在還能保持清醒。
季鶴白支著身子靠近,把手掌放在貓的頭頂。
墨明兮感到一股溫和的真氣緩緩流進他的身體,這真氣輕柔溫暖,緩緩地撫平著筋脈間的痛楚。
墨明兮慢慢覺四腳回暖,晨風不再寒冷。真氣將他這副軀殼的煎熬免去,他終於能夠分神來安撫自己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