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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一下沒站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陳梁希老先生聽見女學裡頭的夫子帶出來的消息,連忙往女學裡頭趕, 給溫遲遲把了回脈象,整個人面色都沉了下來。
溫家自老一輩起便是商人, 當初溫遲遲的爺爺來宿州做生意之時,見他孤兒寡母,維持生計困難, 便幫了他一把。
後來陳梁希刻苦學醫, 進了太醫署,於他這樣的窮苦人家來說, 已算是平步青雲, 飛黃騰達之事了,但他銘記這份絕境縫甘霖的恩情, 與溫家的聯繫便也沒斷過, 因而即便出世多年, 溫家的子孫有求, 他便下山, 說什麼都不會拒絕, 遑論這本就是一樁善事。
除卻溫家的恩情,這幾日同溫遲遲相處下來,他也發自內心地佩服這位看似柔弱,實則有主見,善良心細的小娘子,他沒有子孫後代,也將溫遲遲當作半個女兒看待了。
此時見她病倒,陳梁希說什麼也坐不住了,立刻動身朝門外去。
城中瘟疫肆行,太醫署也撥了部分人過來,這裡頭便有他往日相熟的,即便再沒撤,見了故人,也得生生商議出個對策,死馬當活馬醫。
幾個太醫住驛站裡頭,陳梁希很快便到了驛站,去時驛站內沒人,幾個太醫還在外看診,便又收容病人的門坊去了一趟。
才打聽到昔日故友張太醫在哪兒就診,匆匆趕去時便與迎面而來的高挑之人視線相撞,陳梁希隱約認出人,為避免事端,很快低下頭,錯開視線。
宋也一天忙得狠了,身體倦極,視線從陳梁希身上颳了過去,始終覺得有些古怪。而後想起什麼,回頭深深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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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遲遲自從病了之後,便始終覺得腦袋很昏,身子畏寒,明明才十月的天,她躺在床上,身上裹了一床大棉被還不夠,晚些時候,只覺得通體入墜寒冰。
睡得迷糊,朦朦朧朧中覺得有人過來了,身子就像貼在了一塊暖玉身上,漸漸熱了起來。
本想起來看看,但眼皮重的跟一塊石頭一般,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天明,溫遲遲睜開了眼睛,看向來給她送藥的李夫子,「昨夜是不是有人來給我餵過水?」
李夫子面上嚴嚴實實地罩了起來,將藥放在溫遲遲榻邊的小案上,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上溫遲遲探究的雙眼,才面露尷尬神色,「......溫娘子,瘟疫此般兇險,這也不是我們能當兒戲的,如今便是雲蘭也不行了,唉。」
李夫子嘆了口氣,對溫遲遲道:「若是溫娘子夜裡起夜不方便的話,那便我留下,來給您添水吧......」
李夫子話還沒說話,便見著溫遲遲從床上站了起來,急匆匆地往外頭趕。
十月末的清晨,天氣還是有些寒涼的,甫一出門,那風就像綿密的針一般,猛地往骨頭裡面錐,腳下不穩,險些要坐在地上之時,一雙手穩穩噹噹地托住了她。
溫遲遲抬眼,便看見宋也神色沉沉地盯著她,用極其威嚴的聲音斥道:「溫遲遲,你簡直是在胡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阿柔那么小,你怎放心她一個人出城?」
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溫遲遲說話。
近日事忙,宋也便也沒發現異常,直至看見陳梁希,覺得眼熟,讓下屬去查了查,才順藤摸瓜,知曉溫遲遲不光沒走,還病了。
宋也聽罷,當即後背發涼,整個人都站不住腳。直到現在,才察覺出來,他心內早早窩了一團火。
溫遲遲對他的呵斥默不作聲,抽開他的手,「你若是不想死,應當離我遠一些的。」
見著溫遲遲臉都白了,宋也才意識到這番話說的有些重了,語氣軟和了下來,「既然身子不舒坦,就別折騰了。」宋也輕輕攏住她的秀髮,聲音里藏著難言的黯啞。
他對她除了束手無策,又能怎樣?
溫遲遲反應過來,一個勁地推宋也,急道:「你能不能離我遠點,能不能?」
「不能,不走,」宋也不松,反攏的她更緊,聲音壓下了隱隱的無奈,「不聽我的話,留在這便也罷了,如今趕我走,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溫遲遲別過頭,「看見你便覺得噁心,你在這兒我還怎麼治病養傷。走啊!」
「你趕我走,是擔心我......你是在乎我的,至少有那么半點,」,宋也攥住溫遲遲,手丈量著她瘦弱的腰側,止不住地顫抖,卻笑著道,「就算你恨死我,我也得在你身邊,誰讓你是孩子她娘?」
「你也不是孩子了,宋也,為了阿柔,你也該離我遠一點,這不是胡鬧的。」溫遲遲語氣柔和,卻相當堅定。
宋也默了,攤手,「走不了了,我就是捨不得你一個人,並不想計較那麼多。」
溫遲遲聲音忽地哽咽,問宋也,「值嗎?」
宋也盯著她看,沉聲道:「你要是不想阿柔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你便給我好好活著。」
溫遲遲重重咳嗽了兩聲,癱軟在宋也懷裡,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懷柔完完全全交到你手中,我也不放心。」
宋也輕輕地嗯了聲,唇側擠出了絲笑意,「你問我值不值,皇位權勢,我都不想要,只要你,你說呢?」
「恨不恨我,宋也?」溫遲遲被宋也重又抱到了床上,被圈在懷中,仰頭問他。
「不恨,」宋也無力苦笑,「除你以外,你要殺誰,對誰動手,我都給你遞刀,即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