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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說罷,也不待溫遲遲回單,便一聲嗤笑了一聲,眼裡儘是瞭然之色,「你害了也兒,連我也算計了進去。」

    「不是的,我是準備回杭州的,我也不曾預料付家的人會突然出現,到了這兒來,我沒有......」溫遲遲面色一片蒼白,不知該從哪兒解釋,對上長公主譏諷的神情,溫遲遲索性也閉了嘴。

    這些蒼白無力的解釋,長公主不會信,有時候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瓜田李下之嫌便難以避免,自證也只會越描越黑。

    長公主倒不在上頭糾結,兀自道:「我謀劃了事情謀劃了一輩子,能利用的都利用了,我自認為,我無愧於李家的皇權,無愧於天下的百姓。」

    「我從沒有照料好也兒,他還那么小的時候,攥著我的衣袖要娘親,我卻將他的手抽開了,我要他強大,要他無情,我卻忘記了,他本該是要糖吃的年紀......我無愧於人,可有愧於心啊。」長公主臉色慘敗,聲音顫抖,「前些時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可我還是逼著他去了西域。」

    「我不配做他的母親,可只有這麼一刻,我才覺得我是一個母親。」長公主抬起手輕輕柔柔地撫上了溫遲遲的腹部,「你會照顧好他,是不是?你答應過我的。我不問你今日為何出現在這裡,我不了,我也不要什麼天下,我將所有的人馬都給你,你帶著他走,照顧他長大。」

    「它你的孩子,你將它照顧好。付家......你信任他們沒有好處的。」

    溫遲遲聽出她話語中的乞求之意,點了點頭,「好。」

    得到了許諾,一行眼淚自她桀驁凌厲的鳳眸奪眶而出,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周若安,他們要的只是本宮而已。你莫要管本宮了,帶著人走!」

    周若安善後,將溫遲遲與長公主護了個嚴實,見著長公主吩咐,便要將人帶走。

    卻聽見黑夜中傳來了冰冷而嚴肅的聲音,「誰能走得掉。」

    溫遲遲驟然回過頭,只見來人穿了一身玄衣勁裝,手握滴血地寒劍,帶著滿身煞氣,神色凜冽而來。

    第78章 死別離

    見著宋也回來了, 守在四周的將士依次讓開,給宋也開了道。

    宋也的目光落在了蜿蜒在地上的刺目的血跡上,步子頓住了, 遲遲沒有動。看了好一會兒, 宋也才撂了手上帶血的劍,徑直來到長公主身側。

    他推開溫遲遲的手,一把將長公主抱了起來,往外走過去。

    「長公主,臣帶您回去。」宋也的聲音極其沙啞,他抬眼看了看蒼茫夜色下朱紅色城牆,卻頭一次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長公主躺在宋也的懷裡, 雙目已經開始渙散,她用盡了渾身力氣, 才能勉強抬起手,剛要碰碰宋也的面頰,見著手上狼狽不堪的血跡, 蹭了蹭衣袖, 還是放了下來。

    「也兒,你回來了。」長公主眼中再沒了俾睨天下的傲氣與凌厲, 「本宮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宋也沒應, 長公主她有些疲憊,氣若遊絲地道, 「你要照顧好永琅, 我不要求他做皇帝了, 你幫我好好照顧他, 他自小沒有父親母親, 是個可憐的孩子......」

    「好, 」宋也挪開了眼睛,看向前方,聲音落寞,「我照顧他,您別動,會流血的。」指尖滾滿了溫熱的鮮血,他掩下了手上的輕微顫抖。

    「也兒,你......能不能原諒我。」長公主看著宋也。

    「原諒了。」

    「.......那你,能不能再喚我一聲母親,就像你小時候那樣。」長公主此時眼裡流露的儘是身為一個母親的溫柔繾綣,以及少有的眷戀與貪心。

    「您莫要再說了,也莫要再動了,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宋也半抿著薄唇,直視著前方,走了好一會兒,才用稀疏平常的語氣,緩緩道,「就算不為我,那你也得為了李永琅好好活下去吧。」

    「你心裡頭還是有幾分埋怨母親的。」

    「若是可以,去給你爹上柱香吧,不管怎樣,他都是最疼愛你的阿耶。」長公的聲音輕的像一陣煙,風一吹,就散了。

    宋也的落下的步子極輕,像是很多年前的那個午後,小心翼翼地,生怕吵到長公主歇息,生怕長公主轉身上了上了山,不要他了。

    長夜寂靜,忽有一陣夜風吹過來,他眼底忽然有些發澀。

    懷中的身體愈發冰涼,宋也指尖顫抖,腿上也沒了力氣,只知道帶著她往前走,「小時候,我都是喚你阿娘的啊。母親,我從未叫過,我......」宋也抬手輕輕撫摸著長公主的鬢角。

    「長公主,你為什麼不應我。」一遍又一遍撫著長公主冰涼的身體,宋也抬起頭,聲音僵硬,聽不出情緒,「我什麼都沒有了,就連你,也要走。」

    「我從未怪過你,我只是年紀小的時候會怨恨自己總是沒出息地想你,我羨慕大哥和四弟都有阿娘,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一滴淚水順著宋也鼻樑滾到了鼻尖,他抬眼望天,「阿娘......」

    可是,阿娘再也不會聽到了。

    ·

    宋也再次醒來時是在陰暗潮濕的牢獄中,他身上褪下了錦衣華服,著了件破舊泛黃的囚衣。囚衣不合身,坐著時能將他細長的腳踝裸露出來,他隨意地坐在草蓆上,雙手交疊在膝上,盯著地面,看都沒看面前之人一眼。

    漫長的沉默,宋也不開口,溫遲遲便也不說話。

    「臉怎麼傷的?」宋也驀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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