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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宋也抱著溫遲遲上了樓,便見著長柏身後跟著做法的道官,恭敬地在半露天的地方恭敬地立著。

    外頭放置了兩張小案,上頭擺放著三牲,幾壇東陽酒,香燭紙紮,雞鴨案酒。

    道觀見著人來了,拿了水給失魂之人沾在手腕,點了香燭,這才圍著溫遲遲念了好幾聲咒語,念完咒這才剖開了牛羊豬,將祭品供奉給天地諸神。

    一切作罷,道官道:「相爺,這後頭的事便交由你了。」

    宋也點頭同意後,道官便跟著長柏一同退了下去。

    宋也半跪在地上,將系在溫遲遲腳踝上的紅帕鈴鐺拿了下來。

    俄而湖風與林風大作,兩股風相向而來,宛如兩隻猛□□纏撕扯在一起,發出惱怒的低鳴。

    宋也晃了晃手上的鈴鐺,鈴聲清脆又響亮。

    一陣。

    第二陣。

    第三陣。

    ......

    宋也將紅帕子一把在燒紙錢的火盆上頭盪過,紅帕一角燃了起來,宋也將帕子遞到了溫遲遲手中,「從樓上拋下去。」

    溫遲遲不得已接過,手上顫抖,卻極快地從竹樓上扔了下去,下頭是一片湖,下去便沒了。

    溫遲遲只虛虛地往下瞥了一眼便腿軟地跌坐在了地上,樓高几丈,隱在黑夜中,但她只虛虛一眼便即刻感知到了她這是在空中,是虛的,心中再沒了腳踩實地的安全感。

    墜馬滾下的山崖,祭祀祈福的彩樓,寒風徹骨的城牆,都像這樣,這樣的高。

    銀鈴又一次響徹,宋也俯身將她摟在懷中,卻發現她渾身顫抖,宛如一隻受驚的小鳥兒,縮成了一團。

    宋也一手搖著鈴,一邊捻她眼梢的淚珠。良久後,他道:「回家了。」

    聲音低沉又克制,要仔細去聽才能發現裡頭究竟有多麼沙啞。

    家裡沒有這麼高的,跟我回家吧,溫遲遲。

    ·

    自那日回來,溫遲遲便發了燒。

    秋香與晴雪負責每日給溫遲遲熬藥看火候,偶爾晴雪與秋香還可以進內屋端個茶倒個水兒,雖然公子從不讓久留,但秋香覺得姨娘這幾日較前些時候生動多了,臉頰紅潤了起來,連神采也動人了許多,顯然是六神逐漸歸位之態。

    秋香見著溫遲遲身子好了起來,連端茶遞水時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晴雪見了,卻在一旁潑她的冷水,「高興個什麼呀,太尉府與公國府最近鬧得很是難看呢。」

    秋香問:「太尉府,是杜家嗎?是與公子有婚約的那家?」

    「你懂什麼呀。」晴雪撇了撇嘴,看著火候不再搭理她。

    秋香撓了撓頭,「晴雪姐姐,你不會還因為晴雨被公子發配到跨院而惱火著呢吧?可她就是做錯了呀,她幫著雪姨娘污我們姨娘的名節了,名節哎,那可是關乎女子一生大事,是有些惡毒了。」

    秋香聳聳肩,將用過的藥碗拿到一旁去洗。

    晴雪氣憤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看著火候,再沒有搭理她。

    溫遲遲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子上,將兩個丫鬟的對話盡數收進了耳中,她聽了一會兒,便將雕花木窗攏上了。

    溫遲遲將目光重新挪到了繡活上,宋也前幾日同她說,他要南下解決些事情,聽他與長柏談話應當是淮南路出岔子了?她並不懂得朝堂上這些鬥爭,但她下意識地便覺得,能讓宋也親自動身南下的,定不是小事。

    因為思考得投入,便沒有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宋也從後頭環住了她的腰身,頭靠在她的肩上,沉聲問:「在想什麼呢?」

    溫遲遲回過神,拉著他的手,溫聲喚他:「郎君。」

    宋也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進了淨室,吩咐她:「拿件直綴送進來。」

    溫遲遲應聲從梨花黃木衣櫥中拿出了一件青色交領直綴送了進去,便又安靜地坐回了椅子中。

    宋也出來時恰好見著她在發愣,也坐到了她邊上,宋也扯唇道:「變聰明了,也給我省了不少事。不過今日的髮髻甚丑,誰給你梳的?」

    「你直接說我梳的丑好了,畢竟外頭的丫鬟你又不讓她們進來。」溫遲遲低頭道,語氣有些不高興。

    在宋也聽來,卻是有幾分委屈的意思在裡頭,「你若是求求我,我可以考慮給你梳個更好看的。」

    溫遲遲眼睛亮了亮:「有多好看?」

    宋也一時語塞,他頓了會兒道:「約莫比你這個還要好看許多。」

    「郎君。」溫遲遲抱著他有力的胳膊,語氣相當柔軟。

    宋也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你就這麼矯揉造作吧。」話雖如此,卻一把將溫遲遲抱到了銅鏡前,又研究了會兒。

    溫遲遲打量著鏡中的髮髻,由衷地驚嘆,她問:「你這是跟誰學的呀?」

    「這麼容易的東西還要學麼。」

    溫遲遲顯然不相信,撇了撇嘴,「那你定然也給其他女子梳過。」

    「記不大清了,」宋也輕哧道,「但也不是誰都能擔待得起我梳的頭的。」

    溫遲遲轉過身,環住了宋也的腰,悶悶地問:「郎君,你什麼時候能回來?」

    「還沒走就惦記上了?」宋也眼底染上了清淺的笑意,他頓了會兒,拍拍她的頭道,「不會很久。」

    溫遲遲道:「可是郎君,你走了就沒人給我梳頭,也沒人給我挑魚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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