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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眾人聽他這般說,也沒往深處想,只覺得小兒心性甚是可愛,笑得前仰後合。
見著老太太仍舊沒叫溫遲遲起身,站在一旁伺候的盤雪也有眼力見地跟著跪了下去。
老太太並不想跟大房的兩個妾計較,畢竟往年大爺往府內納的妾十個手指頭也數不著,她也懶得插手這些極其細微之事。但前些時候鬧得二郎跳下彩樓之事,外頭人不清楚,國公府的幾個長輩可都心知肚明呢。
聽說當初二郎撥晴雨晴雪兩個丫鬟去杭州也是為著這麼個女子,若不束縛規勸,將來影響的可是膝下的兒孫。即便二郎是當朝丞相了,依著她的身份,說兩句也是使得的。
老太太頷首,緩聲道:「我國公府是百年世爵,不祧之宗,這樣一個大族要傳承下去,靠的便是清正的家風。宋家家風極正,門楣之下極少有人存歹毒的心思,做奸邪之事,你二人可知道?」
溫遲遲與盤雪連忙應是。
老太太呷了口茶,眉目慈祥,語氣悠悠。「我國公府極少有正妻進門前納妾之事,然二郎喪父守孝婚事推遲,這期間納妾,老身覺得不可苛責。然而妾室當有伺候郎君的本分,特別進國公府的門,更要承擔不一般的責任。你二人同一時間入府,這禮數卻是千差萬別。」
溫遲遲知曉老太太今日是奔著敲打自己自己,頭低的更低。
在眾人沉默之際,溫遲遲打了一肚子腹稿,卻不知從哪兒下下口。俗話說蛇打七寸,可是她確實不懂得這些規矩,即便要認錯,也得踩著點認,而老太太話又說的曲折,溫遲遲只覺得細密的汗自她的額間滴了下來。
「老太太,您說的極是。哪有妾進門不見主母,不磕頭敬茶的道理?」
溫遲遲抬頭看去,只見老太太左手邊坐著一個身著黛青色梅紋襖子的婦人,身姿清瘦,懷中抱著一個四五歲大的男孩。
溫遲遲當即便認了出來,這就是滿哥兒,抱著他的那位婦人應當是二房的夫人杜氏了。
這幾日她便聽說了,大房大郎本是天下兵馬大將軍,幾年前斷了右臂,便賦閒在家,極少見人。滿哥兒的生母在三年前因病去世。如今見著杜氏提點了她,心中感激。
溫遲遲連忙磕頭,依著宋也過去交給她的法子斟了盞茶,遞了出去,道:「老祖宗,前些日子遲遲身上有些不爽利,因而進了府卻沒來得及給您磕頭,請您見諒。」
「哎喲,你這年紀輕輕的,身上哪兒那麼多的毛病呢?難不成是忙著伺候二郎落的病?」
溫遲遲抬眼看去,只見老太太右手便第一個坐著一個面色紅潤的豐腴女子,她不敢多看,連忙撇下頭,卻被她指間的巨大瑪瑙晃了眼睛。
這應當是三房的夫人黃氏了。
三夫人黃氏下方的李姨娘應道:「二郎這幾日不是一直宿在雪姨娘那兒麼,若是要落下病,那也是雪姨娘先落下的病吧。」
此話剛落,一眾女眷便抿嘴笑了起來。
「行了,席間還有未出閣的小輩,此時說這話像什麼樣子。」老太太的眼神在三夫人黃氏身上與李姨娘身上落下。
而後接過溫遲遲手中的茶盞,拍了拍她溫和笑道:「好孩子,二郎宿在哪處並不重要,男子的心性向來是不定的,今日是旁人,明日興許就是你了。二郎待你也好,否則怎會將身邊兩個可心人都撥給你了呢?心思要花在郎君身上,切不可因此而生了妒心。而雪姨娘知曉禮節,你也須得向她看。」
溫遲遲點頭道:「多謝老祖宗的教訓與提點。」
溫遲遲繼而給二夫人杜氏敬茶,到三夫人王氏之時,她卻沒有即刻接茶,反而手上捏著柿餅細細地吃。
許久後,才將最後一口柿餅放入口中,撣了撣手,問:「你母家是杭州的商戶?」
「是。」溫遲遲點頭道。
三夫人王氏心中不屑商戶家,其實也懶得搭理,但她的獨苗是不成氣候的,近來正要入仕,捐官還有相爺提拔的好,還是自家的弟兄,然而二郎偏又是個油鹽不進的性子,寧可提拔丫鬟所生之子宋銘,都不肯替她的四郎謀個一官半職。
而她同他說話時,看著他一雙狹長的瑞風眸,總能覺得他能記得她在幼年時的所作所為......便覺得陰森可怖,渾身發涼。
她的目光便落到了身邊二郎宋也兩個女人身上,她令丫鬟打聽了好幾日,都說是二郎宿在了雪姨娘的院子中,誰得寵,便好吹耳旁風,她若要討好一方,可不得幫著打壓另一方麼?
「商戶人家,」三夫人杜氏上下打量她,「扯嗓子叫賣定然很擅長吧?」
溫遲遲跪在地上,穩著手中茶盞,「我不在外管鋪子的,因而並不知曉這些。」
「那你還沒我的慧姐兒體貼孝順。」
「......鋪子裡有僕人,我需在家照顧年邁的祖母。」
杜氏見著溫遲遲一張柔和無害的樣子,卻輕而易舉地將自己話堵了回去,心中便覺得氣憤,有心再挑幾句刺,將一抬頭,便見著宋也沉著臉從外頭進來了,面上一驚,這到底在他眼皮子底下呢。
連忙接過茶盞,急急地道:「三叔母就是有幾句話要提點你,如今無事了,你快速速起來吧,小心跪壞了身子!」
宋也嘴邊扯了淡淡的笑意,徑直將盤雪從地上拉了起來,這才向老太太見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