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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溫遲遲點頭:「......好。」

    她不想牽連付荷濯,於是便撥開了他的手,低聲道:「阿濯,我走不了了,為了我丟了性命不值得的。你保重......」

    說罷,剛要翻身下馬,誰料身子卻驟然不給付荷濯攥在了懷中,他腿中用力一夾,抽了馬鞭,那一匹血汗寶馬便急速地沖了出去,這一躍竟有跨越千重山之勢。

    溫遲遲驚呼一聲,急急地往後看了過去,只見宋也一頭栽到了地上。

    付荷濯低頭瞧溫遲遲,不禁想起了宋相那慘白的臉與發烏的唇,劍走偏鋒,兵行險招,他沒賭錯。

    「阿遲,你受委屈了,這次我不會再放開你了。」付荷濯輕輕將溫遲遲的手裹了起來。

    溫遲遲頓了頓,問:「你開罪了他,今後會不會有事?」

    付荷濯苦笑了一聲:「付家與他向來對立,即便沒有今日這回事,他也容不下我。」

    頓了頓,付荷濯神情真摯道:「不過你放心,我在戰場上滾打多年,與戰士都是過命的交情,手上亦有兵權,他傷不了我,也動不了付家,你安心便是了。你的仇我也一定給你尋回來,待到安定下來,我便致仕,與你成親如何?」

    溫遲遲看著前頭,殘雪覆蓋住了小道,綿延至數里之外,雪色純白,與黯淡的天色相交、相襯。

    經歷了這麼一遭事,她感受著風裡的寒冷與肅殺,卻不覺得冷,卻心中的重石驟然被挪開,心緒清明,她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我想回杭州。」

    「好,我陪你一同回去。」

    溫遲遲想起了什麼,眸子卻有些暗淡,她輕輕地將付荷濯的手挪開。

    下晌將近傍晚之時,禁中便頒了「大索」的禁令,全城戒嚴,嚴守關卡,便是連天子近衛皇城司都自夜黑中隱了出來,進行全城搜捕。

    今日是年初五,尚在年中,本該走親拜友,闔家團圓之時,因著上晌天華苑大儺儀之時出了事,正是鶴唳風聲之時,因而京中百姓家中早早便關了大門,熄了燈,生怕將麻煩事惹到身上。

    此時城中靜謐得很,除卻來回巡邏的士兵,街上便空無一人。

    沉沉的黑夜,一身子佝僂,白髮蓄鬚的老者背著藥箱從客棧里出來,那間客棧的房門便被闔上了。

    付荷濯關了門,沉默了好一陣,「我叫小二多給你上一盅烏雞湯吧。」

    溫遲遲手輕輕放在了小腹上,神色淡淡的,眼裡也沒有什麼旁的情緒,只一陣茫然,而後便點了點頭,「也好。」

    俄而一聲哨聲劃破了天際,溫遲遲一怔,緊張地問付荷濯:「會不會有事?」

    「不會,這座客棧是藍家的鋪子,藍家五郎是與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這等你安心便好。等這幾日風頭過了,我便送你回杭州。」

    溫遲遲這才點了點頭。

    很快菜便上來了,菜品與量並不算多,因著他多年行軍的習慣,也不會鋪張浪費,只恰到好處,營養亦很充足,完全夠了。溫遲遲瞧了一眼,都是她愛吃的,她兩眼笑得彎了彎,便埋首吃了起來。

    付荷濯見著她吃的高興,也不由地跟著她展顏一笑:「有那麼高興嗎?」

    「嗯,」溫遲遲嘴中吃著菜,下意識地將嘴巴中的東西咽了下去,放下筷子才看向他,回答道,「看到你我當然高興了,回杭州我也會很開心,我不喜歡這兒。」

    付荷濯看著她的動作,蹙了蹙眉,也跟她一般將筷子放了下去。

    他如今也知曉了她家中的事,不由地嘆了口氣,「回杭州準備做什麼呢?」

    「做女紅養活自己。」溫遲遲拿起饅頭,輕輕咬了一口。

    其實她也不知道回杭州能做什麼,她沒有住處,還懷著孩子身上也不便利,但那是生她養她的地方,離開的久了心中便會掛念,她也不喜歡冷冰冰的上京和與這裡相關的一切。

    「也好,有門手藝傍身也好,」付荷濯點了點頭,「我著人安排你回杭州,屆時你便安心養胎,京中事安定下來了,我便陪著你。」

    溫遲遲瞧著他,「孩子是宋家的。」

    「太醫說你身子虛,不過怎會這樣虛呢?你跟我也不必在意這些虛禮與教條,多吃些,對身子好。」付荷濯拿起筷子夾了菜放到溫遲遲碗中,岔開了話題。

    溫遲遲沒說上京的這一路幾乎沒吃過熱乎的,還連著吃了好幾天牢飯,她也覺得有些虧欠腹中胎兒,她將付荷濯夾過來的菜都吃了下去,將碗中的飯吃完,又添了半碗。

    除了身子上的疲乏與心中有些噁心,這一頓吃的極其鬆弛。

    溫遲遲放下筷子,對付荷濯淡笑道:「阿濯,多謝你。」

    「你我之間還道什麼謝?」付荷濯拿著手絹徑直幫溫遲遲擦拭嘴邊。

    溫遲遲面上倏地一紅,自他手中接過來,自己動手,「我自己來便好。」

    「以前擦得如今便擦不得了?」付荷濯將手巾遞給溫遲遲,笑著打趣道,「你自己也瞧不見哪兒沾著了,哪兒沒沾,還不得我費力指點你嗎?」

    溫遲遲也跟著笑,語氣歡快,「你這樣一個大將軍,大英雄,往日裡都是指點沙場點兵的,如今指點我,那真是莫大的榮幸呢!也只得你多費些力氣了。」

    「行了,光知道貧嘴。」說著,仍舊接過手巾,輕輕地替她擦,「你就給我省些力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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