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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她抬眸,只見宋也用那隻將做過惡事的手拭了拭唇角的血跡,指尖還有些許的污水,宋也頓了頓,這才面不改色地拿帕子擦乾淨,丟到了溫遲遲的懷中。
宋也舔唇譏諷道:「你以為是個男的都想碰你?」
「我從未這麼想過,」溫遲遲緩緩吐出一口氣,鼻尖紅紅的,「我與付將軍什麼都沒有,他上戰場去了,我與他好幾年都不曾見過面。我不否認,過去我與他是有一些舊,但他從不曾逾矩,也不敬重我過。宋大人,這是你想聽我說的話嗎?」
「你知道我和付將軍沒什麼,你也知道不是我動的手。你明明知道,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可為什麼你就一定要折磨我,讓我給你彎了脊樑,匍匐在你腳下麼,完完全全地臣服於你麼?」
「你有那麼重要麼,溫遲遲?」宋也掀眸,看著她嘴唇紅腫,但仍然伶牙俐齒的模樣,不由冷笑道,「我奉告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溫遲遲:「我從未將自己當回事。」
「你有,」宋也直直地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即刻便將溫遲遲戳個洞,「你以為你吃定我了,你以為我一味地縱容你,為了你甚至不惜生命,你覺得我在乎你,是不是?」
溫遲遲不說話。
「是啊,我在乎你。」
極為平靜的一句話,卻也最坦誠、最露骨,霎時令這室內更寂靜,靜到仿佛能聽見角落的老鼠在咯吱咯吱地叫。
然而宋也才是這兒的操縱者,布局者,他可以保持沉默,拂袖離去,讓溫遲遲猜測、糾結到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然而他選擇的卻是用殘忍的話將平靜敲碎,將人拉回地獄受刑。
「可你以為你就這般獨一無二,不可替代麼?」宋也腹腔中不由地擠出了幾聲笑,「得了吧,今日是你,明日是盤雪,後日便是其他人。」
溫遲遲將平復下去的腹部又是一陣疼痛,她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承認:「我並非獨一無二。可我除了是你的妾,還是我自己,我溫遲遲清清白白。」
溫遲遲說話聲音不大,柔柔的,細細的,宋也卻知道溫遲遲這樣的一個女人,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內心卻不像她表面那樣,心思可多著呢。
宋也故作不懂,刺她道:「你溫遲遲清白?你我又何曾清白過?」
溫遲遲心中憋了一口氣,別過臉去,既不看他,也不再回他。
宋也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的面上,只見她如今當真算不上是什麼好模樣,一張臉上闔該是紅潤的有血色的,如今卻形容狼狽,雙目通紅,一副核桃模樣,兩頰與嘴唇也是紅腫的,便是身子也消瘦的厲害。
宋也瞧著她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只覺得胸口悶悶的。
頓了半晌,一雙手仍舊是沒出息地將她重又撈進了懷中,將她死死地攥著,又貼了貼她的額角,直到捂著她到不能呼吸,宋也這才自嘲地笑了笑。
眸色如墨染,深不可見底,就這麼在她面上掃了兩三圈,宋也才鬆了手,淡道:「我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
溫遲遲愣了愣,眼淚「唰」地一下掉了下來,這一夜來,整個皇宮都與她作對,沒人信她。
委屈的情緒即刻天翻地涌地過來。
她哭了一會兒,才漸漸想明白,原來他明明什麼都知道的啊,卻任由旁人污衊她、欺辱她。
如今他卻輕飄飄地說出這麼一句話,她是不是該為他在自己身處絕境之時向自己遞來一隻草根而感恩戴德,淚流不已?
溫遲遲驟然止住了眼淚,直直地看向他,斬釘截鐵地道:「你知道。」
往日常常掛在嘴邊的淡淡笑意再也偽裝不出來,溫遲遲只覺得摟在她腰間的那隻手冰冷的狠,「我沒猜錯,自我入宮那一日起,每一遭這都是你的籌謀。你做了腌臢事,一雙手髒,沾的血淋淋,卻推到我身上,推我給你抵罪,我說的對嗎,宋相?」
「我還不至於將事情推到一個女人身上。」宋也抿了抿唇,神色不太好看。
溫遲遲當即就想明白了,是啊,他是不至於推到一個女人身上,他這樣的手段,真想做一件事情,怎麼可能鬧得這麼大,除非他就是故意的。
宋也瞧的出來溫遲遲面上的諷刺,心就像是被扯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半晌後冷硬地道:「不過你說的確實沒錯,我確實另有圖謀,可當初入宮不也是你自找的麼?你又有什麼資格委屈?」
溫遲遲道:「可你從未同我說過這些,你的手段當真是下作。」
宋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下作是怎樣不能入耳的言辭?你以為這樣的話我聽的少了?我並非不立危牆之下的君子,手段光明與否不重要,只要能達到目的,不就成了?」
「這罪我要你認下。兩日後便有驅鬼逐疫的儺祭儀式,只需你帶著儺面具上去走一遭,便當贖罪了。」
溫遲遲雖不懂政治,她卻清晰地知曉一旦她站上去,毀壞國祚、加害功臣這樣大逆不道的罪名便再也脫不掉了,今後她便是千夫所指,史官文吏口誅筆伐的對象。
溫遲遲不由譏笑道:「沒有罪,為何要贖?」
宋也面色徹底冷了下去,「溫遲遲,作一下就得了。」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聽你的?」溫遲遲死死地盯著他。
宋也低頭打量著她,薄涼的鳳眸中閃過一絲諷刺之意,「付荷濯的一條狗命,算不算,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