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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她在宋也收回手之前,抓住了他的袖子,默了一會兒,問:「何大娘說你抵了她一塊玉......這是真的嗎?」

    若是以往,她這般問,宋也定然要將這玉佩有多重要說給她聽,甚至不遺餘力地渲染千百倍,好讓她心軟,讓她愧疚,讓她對他唯命是從。

    「一塊玉罷了,你缺?」如今沒必要。

    如說,宋也睨著她扯著他袖子的那隻手,凝眉沉聲道:「過往在鄉下對你的無禮睜一眼閉一隻眼便過去了,如今在京城,你還這般,是怕旁人不知你的粗俗,不知你身份的低微?」

    溫遲遲一愣,手便從宋也的袖子上滑了下來,「郎君教訓的是。」

    「將才教訓那幾個宮人,你不會當真以為我是為著替你出氣的吧。」宋也扯唇,笑意諷刺。

    溫遲遲自是大約地猜到他此般籌謀是為著將自己送進宮中之事。

    溫遲遲搖搖頭,「遲遲不會這般自以為是。」

    宋也冷哼了一聲,徑直往前走,「那便好。」

    溫遲遲見他走遠了,生怕跟丟了,立即提起了裙擺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

    身後傳來了細喘之聲,宋也的腳步微頓,隨口問:「見著情郎了?」

    「郎君,」溫遲遲臉一沉,「就一定得這般說嗎?我與阿濯並非那種關係。」

    宋也來了興趣,含笑看著她,「那就是見著了。」

    「沒有。」溫遲遲斬釘截鐵地道。

    宋也頓了頓,停下了步子,抬腿,步步緊逼直至牆角,官靴死死地抵在她的繡鞋上,令她退無可退,宋也直直地盯著她,「你不再否認,意思是承認你們的關係非同一般了?」

    溫遲遲被他的強詞奪理氣得臉色發白,「我從未有過這個意思。」

    「怕什麼,你的事我又不會在意。」說罷,深深地瞧了她一眼,便挪開了腳往前走。

    邊走邊道:「那他見著你穿著這般寒磣,有沒有嫌棄過你?若他若當真疼你,就該找我對峙,當著我的面將你搶回來,可見他根本沒那般在意你。」宋也嘴角扯上一抹極其諷刺的笑意,漫不經心地道。

    溫遲遲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我根本沒見著他。」

    宋也看著前方,淡淡地頷首,隨口應了一聲。

    溫遲遲一路跟在他身後,很快便到了宮殿門前。

    宋也腳步頓了下來,回首看向她,沉聲道:「過來。」

    溫遲遲依言站在他身邊,一陣凌冽的雪松之氣便纏繞在溫遲遲鼻尖,這時她才發覺他身上帶的盤雪的味道依然消散了,如今帶在他身上的是他自身的味道。

    她愣神之時,宋也便將她的手捉在了手掌里。

    宋也的手瞧著骨節分明,手面隱約可見微凸的青筋,指蓋又薄粉,一副矜貴模樣,事實上,因著他常年習武提筆,指腹處已然起了薄薄的繭子,摸著有些粗糲磨人。

    溫遲遲手指蜷了蜷,宋也問:「緊張?」

    溫遲遲搖了搖頭,「郎君這般牽著我進去,不合規矩吧?」

    「有什麼不合規矩,整個席上有人敢對我提出一句異議麼,」宋也面露不屑之色,握著溫遲遲的手又摩挲了一番,「何況你都不信,我再不裝的像些,怎麼讓娘娘覺得你是我頂頂寵愛的妾室呢?」

    溫遲遲抿了抿唇,「雪姨娘瞧見這般會不高興吧。」

    溫遲遲旁的不知道,只知道一旦盤雪不高興,折磨的便是她。起初她還以為盤雪是極和善細心的人,可後來她與宋也從農戶家回去,盤雪便開始敵視她了,處處挑剔、找茬。

    宋也垂眸看了她一眼,低笑道:「怎麼,你不高興盤雪?」

    「我沒將她帶過來,」宋也淡道,挪開眼睛,頓了一會兒,而後又補充道,「我又怎麼會帶著心愛的姑娘出入這龍潭虎穴之地。」

    溫遲遲不再說話,由著宋也牽著往裡頭去。

    宋也帶著溫遲遲甫一入內,便有數道目光落在溫遲遲身上,暗中打量溫遲遲。

    立在一旁的宮女即刻上來,接過溫遲遲身上的大氅,而後便又規矩地立在了一邊。

    底下有絲竹縱情之樂,又有揮袖伴舞之姿。細聽來,一旁席上有觥籌交錯之聲,又有婦人談笑之音。

    然而,只一瞬,這些聲音便歇了下去,文武官員離席唱喏,宗婦家眷亦從席上起身垂首行禮。

    宋也帶著溫遲遲向席首五歲的小皇帝與太后娘娘問禮,帶著溫遲遲坐在了次座上,這才頷首罷禮。

    溫遲遲沒有落座,一直立在宋也身側給他布菜,伺候他用酒。

    即便如此,亦吸引了中宮娘娘的目光,穿著宋相的大氅,又由宋相牽著進來,如今還同他黏在一起,你儂我儂。

    付清漣不過瞧了溫遲遲幾眼,眼睛便眯了又眯,眼中的毒辣與仇恨便遮掩都遮掩不住。

    宋也自是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他置若罔聞,沉穩地坐在席上,冷眼瞧著溫遲遲伺候他。

    溫遲遲將端來一盞酒,宋也虛虛地伸出手去接,便見那酒盞徑直撞在了他的指骨上,宋也只覺得手上一陣酥麻。

    他抬頭,便見著那杯盞中的酒盡數潑在了溫遲遲的腿上。

    衣裳上有污損,已算是殿前失儀了,何況腿上穿著不比上半身穿著那般厚實,一杯酒水泠泠地灑在上頭,立即透薄不已,裡頭勝雪的肌膚都隱約可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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