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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她強撐著逼自己鎮定下來,托著宋也坐了起來,拿帕子給宋也擦拭嘴角的血跡。

    唇角溢出血跡,溫遲遲提著袖子擦了;又溢出,她又擦了;溢出,擦拭.......

    如此循環往復,直到那一方雪白的帕子被血跡染得殷紅,她看著宋也,平靜銅盆中浣洗,繼續給他擦拭。

    血越流越多,她卻出奇地鎮定。

    直到一口血徑直從宋也口中噴出來,溫遲遲的手頓了頓,才漸漸開始顫抖。

    她去摸那一灘溫熱的血跡,根本就不敢看,只知道流了好多......

    指尖分明該是溫熱的,她卻感覺到了絲絲寒意。

    她拿著另一方乾淨的帕子不斷給宋也擦,可是不管用。

    絲毫不管用。

    越流越多,越來越多,好像老天在刻意跟她對著幹一樣......

    她抬頭看了窗外,圓月皎潔而無暇,月光冷清而無情,這樣孤寂蕭瑟之感,伴隨著一種名為絕望的無力感立即將她吞沒殆盡。

    不知不覺,滾燙的淚水便奪眶而出。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上天要和她開這樣一個玩笑,她明明可以恨一個人恨的那樣純粹!可偏偏,那個人為救自己受傷,又為自己生命垂危。

    她要怎樣去恨,要怎樣釋懷,又要怎樣去面對此時的他?她又究竟是希望他是死是活?

    溫遲遲肩頭聳動,渾身顫抖,只給宋也掖著下唇的手從來不曾停過。

    她沒有刻意計算時間,但手腕處的酸麻卻像在無情地嘲笑她,時間夠久了,別努力啦,沒用的。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哽咽道:「你不要死,千萬不要死......」千萬不要因她而死。

    許是因為這句話太過悲慟,宋也眉頭擰了擰,從昏睡中醒了過來,眸子眯起了一道縫,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別哭了,吵的我耳朵疼。」

    默了半晌,他極其艱難的扯出一絲笑意,「我不會死,更不會令你做寡婦的。」

    溫遲遲給他掖唇角的動作停了下來,極力點了點頭,抽泣地說:「那你不許騙我。」

    「不騙你,」宋也臉色已是一片蒼白,卻攥住了她的手,「你這樣擔心我,我很高興。」

    第34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溫遲遲看著他面上慘澹蒼白的神色,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靜了一會兒,才將手自他手中抽回來, 繼續給他擦拭唇角。

    宋也鬆開她的手, 毫不避諱地打量她面上認真的神色,不由笑了笑。

    他抬起手,輕輕拍掉溫遲遲的手,「行了,不必擦了。」說罷,便緩緩闔上了雙眼,一副極其疲倦的樣子。

    溫遲遲張張口, 聲音有些顫抖,「你不是說, 不是說......」

    「把眼淚逼回去,不許掉下來,」宋也極為無奈睜開眼睛, 命令她道。

    「我當真是敬佩你, 」宋也緩了一會兒說,「還沒死就開始哭喪了, 你到底是怕我死, 還是嫌我死的太遲?」

    溫遲遲抹了一把眼淚,連忙搖頭否認, 「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吵的我耳朵疼, 」宋也睨著她通紅的雙眼, 頓了頓, 才軟下來語氣道, 「你沒看到麼,我已經不吐血了,只想好好休息一會兒,你先出去吧。」

    溫遲遲收回手,訕訕地蹲在他身邊,留在這兒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將才說,你如今身子尚且虛弱,讓我守在你身邊,萬萬不能離開的。」她盯著宋也,面帶歉意,「我不哭了,也不會發出聲音吵到你。」

    宋也看了溫遲遲,她面上神情淡淡的,而眉心與鼻尖都是紅紅的。

    在他看來,她這副神情就好像在同他委屈地求情,求他不要趕她走。

    宋也頓了頓,微微頷首,「也是,你不在這兒,又能宿在哪兒呢。」

    「上來吧。」宋也拍了拍身側,對溫遲遲道。

    溫遲遲猶豫了一瞬,見著宋也面上不容拒絕的神色,生怕不順著他的意,他當真會叫自己出去,於是便點了點頭,「好。」

    正準備脫鞋上榻,她動作頓在了一邊,盯著他身上的中衣看了一會兒,「要不我給你換身衣裳吧。」

    見著宋也點頭應允,溫遲遲這才轉身出了門,燒了好一會兒水,才提著水吊子悄聲進了門。

    將熱水倒入銅盆中,又兌了一半冷水,溫遲遲用手巾攪了會兒,又試了會兒水溫,覺得沒問題了,這才將銅盆端到床榻邊的小案上。

    宋也瞧著溫遲遲忙碌的身影,又瞧著她將乾淨的中衣拿了置在床邊,眼睛從她蔥白的指尖落到了她嬌嫩的面上。

    此時尚是黑夜,外頭烏漆嘛黑的一片,這方圓幾里也就這一戶人家,靜悄悄的。

    沒人說話,這室內便是一片沉寂,只有溫遲遲給他脫衣服時窸窸窣窣的聲響。

    農戶家中燃不起蠟燭,只有一盞油燭,此時點著,光線並不那樣明亮,甚至有些昏暗。

    宋也卻將她垂眸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長睫撲閃翕動,往下掃便是秀美而挺翹的瓊鼻,肌膚像凝脂一般細嫩。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她圓潤的頭上,有兩縷髮絲自她耳邊垂了下來,蓬鬆凌亂卻並不邋遢,在他看來,卻有幾分值得憐愛的意味。

    他此時已經累極了,卻再沒了絲毫的睏倦之意,他抬起手,揉了一把溫遲遲的頭髮,輕笑地說,「你就是頂著這番不修邊幅的模樣,來伺候你的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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