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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17:09 作者: 洱珠/劍無吟
    夜裡寒氣大,走著便覺得風在往她鼻腔中衝撞,嗆的她鼻尖紅紅。溫遲遲掏出了帕子,將眼角中殘淚擦得乾淨,腳上也絲毫不敢停歇,倘若他又反悔了呢?

    事實上命運弄人,越怕什麼便越來什麼。

    溫遲遲連著幾日都待在客棧中沒有出來,一應吃喝用水儘是用的客棧的。即便是冬天日頭短,她也沒停下練習女紅針線技法,往往是熬著一盞油燈,直到手腳冰涼才上床安置。

    雖說二百兩銀子於她而言筆數額不小,也夠她幾年吃喝了,但她畢竟是一個姑娘在外,到處需要打點,以後也保不準會出什麼意外,她須得將這些銀子聚攏起來,攥在自己手中,才可使自己不至於落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身無長物,唯有手腳靈活,心思細膩,可以在女紅上下一番功夫,養活自己,只是因著往昔十幾年養尊處優,沒在這上頭吃過苦頭,如今一幅繡品賣出去的價錢也很微薄。

    想到這兒,溫遲遲便覺得這客棧也是再不能繼續住下去了,雖然住在此處供應用水膳食方便,無需她費心準備,但到底價格不菲,是燒著錢的,要省下銀子,就不光得靠開源,還得靠節流。

    翌日起身的時候,她便將自己前兩日夜以繼日做的繡品拿去最近的一間鋪子中寄賣。

    門口奔走的小二陳二這幾日連著見著溫遲遲好幾日了,見著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又孤身一人,便心存了些憐惜,見著她來,他停下了手下的活,交給了身旁的共事,快步走上去迎她,「姑娘今日又送了繡品過來嗎?」

    「嗯,是的。今日有兩幅,麻煩陳大哥您過目。」溫遲遲點頭朝陳二淡笑。

    陳二接過繡品,只略微翻開,上頭的淡香便飄到了他的鼻尖,他一怔,便再也瞧不上下去了,連忙將繡品收了起來,愣愣地道:「姑娘的手藝一直很好。」

    他飛快地抬頭瞧了溫遲遲一眼,只見她肌膚似雪,一雙黑葡萄般的眸子正盯著他,便連忙不好意思地撇開了眼睛,「姑娘.......昨日怎麼沒來?」

    說完,臉便開始燒紅了起來。這話問的,便就像是他成日裡頭盼著她來一般。

    溫遲遲沒瞧出陳二的異樣,她這些時日也多得他照顧,於是實誠道:「我昨日忙著尋找落腳之處,繡活一天沒做便落下了。」

    陳二:「姑娘不再住在客棧中嗎?」

    見著溫遲遲沉默,他便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不好,一個靠日夜做繡活孤女,客棧又怎會住的起?

    不待溫遲遲回來,他便開口略過了上一個問題,「姑娘可曾找到住處了?」

    溫遲遲搖頭,「還不曾,今日我正要再出去瞧瞧。陳大哥您忙,我便不打攪你做事了。」

    「不打攪,此時鋪子沒什麼人,事情不忙,」他頓了頓,「姑娘若是願意,姑娘可以暫時在我家落腳。」

    說罷,便立即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不好,連忙道:「姑娘莫要誤會,我沒有旁的壞心思。我家中只有三口,一個老母親,還有一個寡居的嫂嫂。我兄長在世的時候便已經分了家,若是姑娘在意,可以去另一間宅子同我阿嫂同住。說來也巧,我阿嫂的女紅也做的特別好,興許閒暇時你二人可一同商討。」

    「若是姑娘得空,我當下便可以帶姑娘去瞧瞧。」

    溫遲遲將聽他說的時候下意識便就想拒絕的,但是聽說陳二的嫂嫂也會做女紅,心下便有些動搖。

    她點了點頭,沒有拒絕,「那就麻煩陳大哥帶路了。」

    「沒事,不麻煩,姑娘您隨我來。」說罷,便領著溫遲遲向不遠處的宅子中去。

    誠如陳二所說,他家中人口簡單,便是老母親與嫂嫂都是極為和善好說話的人。

    陳家在一處逼仄的巷子中,如這裡頭大部分門戶一般,是幾家低矮的屋子用籬笆圍起來的一個小院子,中間也起了一道籬笆,東頭住著陳家的母親和年輕的婦人。

    雖屋子簡陋,但是打掃的亦很乾淨,且陳家開的價錢幾乎是別家的半成,溫遲遲心底是很是滿意的。

    她跟著陳二往陳家的籬笆外頭走。

    陳二:「家中簡陋,讓姑娘見笑了。」

    溫遲遲:「不簡陋,陳大哥家很好。只是陳大哥你收的錢太少了,遲遲倒是會不安的。」

    陳二侷促道:「姑娘可千萬別這般說,若不是姑娘搬進來,那件屋子也要吃灰的,我倒是想不收姑娘的銀子,只是想著這樣一來姑娘住的恐怕會更加不安心,便也就收了,姑娘怎麼還嫌銀子收的少呢?」

    溫遲遲被陳家人的真誠動容,朝他溫和地笑了笑,「當真是麻煩你了。」

    陳二見著溫遲遲朝她笑,臉上有些微微發紅,手腳不知所措,半晌才憋出了話,「不麻煩,本就不麻煩......」

    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溫遲遲的意思願意在他家下榻了,心下又有些緊張,生怕怠慢了人家姑娘,於是便問:「姑娘準備什麼時候搬進來,我便趁早打理收拾起來。」

    溫遲遲問:「若是明日會不會太倉促了些?」

    「不會,不會。」陳二連忙寬慰溫遲遲,「若是明日,那姑娘的行禮也是要搬回來的,不若我今日先跟著姑娘去取一些?」

    溫遲遲因為自己隨身之物不多,正要婉拒陳二,便虛虛地瞥見了站在遠處一棵高大的槐樹下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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