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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李詩月蹙了蹙眉:「你該稱呼她為『皇后』。」

    謝聞諶渾不在意地翻身坐在船側的木欄上,長腿懸空於深不見底的海水之上,看起來很是悠閒自在。

    「旁人若知道此事,或許會覺得陛下是因為李將軍獨女的身份,才會對你委以重任。」

    「但這在我們那位陛下眼裡,其實根本不算什麼。」

    謝聞諶語氣莫測道:「他知道你與容清棠交好,也知道她希望你能得償所願,所以才會讓初次上戰場的你接下這個萬分危險卻也能最快立功的任務。」

    「你看,在家國大事面前,我們這位陛下也會為了討美人歡心而徇私。」

    「為這樣的君王效命,你不覺得很失望嗎?」

    李詩月沉默地看著他,忽而說:「你連裝都懶得裝了。」

    「左右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又何須再偽裝或掩飾什麼?」謝聞諶淡聲說。

    李詩月篤定道:「你是故意的。」

    謝聞諶沒有那麼不小心。對容清棠的心意,只要他想藏,就一定能藏住。

    但他還是讓李詩月撞見了他對著容清棠的畫作出神時的模樣。

    謝聞諶語帶笑意:「或許我也跟我們的陛下一樣,希望你能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李詩月聲音平穩道:「陛下與皇后兩情相悅,不需要我在其中說任何話。」

    見謝聞諶的神色霎時陰鬱了幾分,李詩月繼續道:「軍中將士均為男子,我知道陛下破例允許我進軍營是因為皇后娘娘。」

    「但今日的任務,陛下選中我,是因為此行要進海山國後宮,除了暗處的你之外,還需要一名可以在明處行走的女子。」

    「而我身負武藝,又是軍營中人,數月之內已經就任千戶之職,卻不是因為我的父親或是皇后娘娘,而是因為我足以服眾的能力。」

    「除了我的忠誠之外,仍在長安城中的父親也是確保我不會叛國的另一道保障。」

    這些才是陛下選中她與謝聞諶一同去往海山國的理由。

    李詩月在回自己的營帳更衣時便想清楚了這些——

    這次的任務至少需要兩個人,而軍營中,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同謝聞諶走這一趟。

    李詩月不會妄自菲薄,不會覺得除了與容清棠之間的交情或是父親的身份之外,自己沒有任何值得被重用的地方。

    她是將門之女,有她自己的驕傲。

    李詩月語氣平靜道:「陛下若只是為了哄皇后娘娘開心,便該把我放在軍中能領功勞卻不會犯險的位置。」

    「而能得皇后娘娘深愛的人,不會這樣。」

    李詩月看得出來,容清棠對陛下的情意要遠遠深於以前對謝聞錦的。能讓容清棠這般在意,陛下不會是昏君。

    「你看穿了我心悅你,便以為我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而昏了頭嗎?」

    李詩月覺得自己心底那些因謝聞諶而生的悸動已經熄滅了許多。

    謝聞諶的神色已經稱得上難看,他眼底晦暗不明,沉聲問道:「那你認為什麼樣的人能得她深愛?」

    李詩月語帶輕嘲:「左右不會是你這樣的。」

    容清棠定不會喜歡這種看穿了女子對自己的心意卻妄加利用與誤導的人。

    李詩月也不會。

    「你喜歡了自己不該喜歡的人,若不想害她,便將那些心思掐滅,或者藏得更好些。別見人就想展露你自以為是的深情。」

    謝聞諶諷道:「你不也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

    李詩月:「我接受你不喜歡我的事實,並且就在剛剛,我已經決定不再繼續。」

    「但你呢?」

    「你再怎麼不願認輸也成不了贏家,只會變成輸得很難看的懦夫。」

    第97章 關心則亂

    ◎「我無法不擔憂他。」◎

    話音落下, 李詩月握著自己的刀行至船的另一側,不再繼續與謝聞諶多言。

    而她的話卻像是往平靜的湖裡投擲了一塊邊緣尖銳鋒利的石頭,讓謝聞諶失神了須臾。

    李詩月說, 他是輸家。

    可容清棠甚至不曾允許他加入這場競爭。

    早在謝聞錦成為安王次子時,謝聞諶便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幼弟,父母,和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婚約與妻子。

    謝聞錦什麼都不用做便能得到的東西, 既然他不珍惜, 自己憑什麼不能拿回來?

    謝聞諶垂眸望著被行船破開的海面浪潮, 思緒被那個他一直以來都只能遠觀的女子牽絆著。

    他的眉眼間籠著一層陰翳, 久久不散。

    *

    長安城中, 狀元府。

    夏意正濃。

    容清棠安靜地立於窗邊, 看著院子裡繁茂的樹木出神。

    似是什麼都沒想。

    又似是正一刻不停地想著什麼。

    在容清棠身邊的長案上, 放著一本她已經讀完的書冊, 旁邊的紙張上還寫滿了她隨手記下的編寫書籍時用得上的內容, 不時被帶著暑氣的微風掠起一角。

    但紙上的字跡不是她慣用的。

    身後不遠處響起有人推開門的聲音, 容清棠很快回過神來, 連忙轉身問走近的柔藍:「如何?送信的人可到了?」

    柔藍猶豫著搖了搖頭,「還沒有, 綠沈正等在與送信人會面的地方。」

    容清棠下意識蹙了蹙眉。

    每日都會有人將衛時舟寫給她的信送來狀元府,但昨日和今日的信都還沒有到, 容清棠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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