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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好。」容清棠認真應下。
她這一病,不僅是衛時舟,她身邊的人全都如臨大敵。容清棠也希望自己能早些痊癒,好讓他們安心。
待柔藍服侍著容清棠梳洗完,衛時舟便重新走進東暖閣,與她一起用完了早膳。
容清棠配著蜜餞海棠果服完藥後,余內侍才將好幾疊奏摺呈了上來。
「陛下今日要在東暖閣處理政事嗎?」容清棠問道。
衛時舟頷了頷首,「但也得先得了皇后的允許才行,畢竟你是坤寧宮的主人。」
容清棠被他說得一怔,無奈道:「陛下說笑了。」
分明他才是這偌大皇城的主人,哪裡需要得了她的同意才能留下。
容清棠吩咐坤寧宮的宮人將書房內的長案移來了東暖閣內給衛時舟用,還讓柔藍將她慣用的筆墨紙硯也帶了過來。
她這幾日不能出門見風,既然衛時舟要在此處批閱奏摺,容清棠便想隨意寫寫畫畫些什麼,消遣解悶。
余內侍留了個心眼,命人把東暖閣內原本就有的那張長案也挪了位置,將兩張長案挨著並排擺在一起。
捕捉到陛下抬眸看過來時的神情,余內侍知道,自己這是合了陛下的心意。
待宮女與內侍都退下後,容清棠和衛時舟便各自在長案邊落座,一個執起畫筆,開始考慮要畫些什麼,另一個便翻開擺在最上面的那本奏摺開始批閱。
容清棠沒想多久,便開始動筆。
她先筆意灑脫地勾勒出了一條蜿蜒山溪,又在旁用寥寥幾筆點綴了幾棵姿態優美的柳樹與桃樹。
畫完這些,容清棠還在其中一棵翠綠的柳樹下用簡練的線條畫了兩個看不清容貌,只有模糊身影的人。
意識到自己一氣呵成地畫完了什麼,容清棠執筆的右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她畫了那日與衛時舟遊春時的場景。
看著那兩道模糊的身影,容清棠才意識到,她竟將他們兩人畫得那般親近,衣擺都像是彼此依戀纏繞著似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容清棠耳尖微熱,欲蓋彌彰地將柔藍、群青等人的身影也畫在了紙上。
但她的眼神仍不受控地看向那兩道代表著她和衛時舟的身影。容清棠強作自然地將那張畫紙翻了一面,把畫的內容掩在背面。
知道衛時舟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容清棠悄悄偏過頭去看他。
卻不經意望進了衛時舟略帶深意的眼神里。
不知何時起,衛時舟竟也在看她。
他是不是看見她方才畫了什麼?
容清棠的心跳快得厲害,但她強作鎮定,沒有立即收回目光,反而靜靜地與他對視。
他眼裡,似乎有什麼她讀不懂的東西。
沉甸甸的,帶著讓人心神都為之凝滯的分量。
此時的衛時舟,莫名讓容清棠想起了前世,她殞命後。
容清棠在那場大雨里闔上眼眸時,本以為自己會就此消失於世。可不曾想,她竟會重新出現在山間,在衛時舟為她修建的墳塋邊。
氣質沉斂的衛時舟便是化為一縷殘念的容清棠最先見到的人。
那時的她時常會覺得,衛時舟周身都似乎被什麼沉重而灰暗的東西覆著,氣質間隱忍而克制,讓人難以挪開目光。
而那時的衛時舟也像此時這樣,隻字不言,只安靜地看著巍峨遠山。
只是眼下,他沉靜溫和的眼神的落點,是她。
容清棠柔唇微啟,正欲說些什麼,卻忽而見衛時舟朝她溫柔地笑了笑。
公子如玉,朗月清風般。
容清棠微怔了一瞬,心裡安寧了許多,她隨即也回之以柔和的笑容。
兩人心照不宣地收回目光,繼續專注於自己眼前的紙筆之間。
無言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涌動,如輕風薄雲般將他們籠罩其中。
再停下筆時,容清棠已經於潔白的紙張上畫下了衛時舟在長案邊批閱奏摺時的身影。
這回她沒再心慌意亂地將畫翻面掩下,而是凝神仔細地用眼神描摹自己方才落下的每一道筆觸。
不知自何時起,他的身形在她的腦海中已變得如此清晰,無需多看,便能在落筆時做到形神具備。
她果然是對他動了心吧。
但思及此,沒來由地,容清棠忽然想起了大婚前夜,師娘曾與她說過的話。
師娘一直不曾細問容清棠為何會那麼快便決定嫁進宮中,但那晚,她仍忍不住提醒容清棠——
皇帝可能不會是任何人的夫君。
自古以來,登頂九五的皇帝是一國之君,是天之驕子。而在他身旁的人則是臣民,是下屬。即便是身為帝妻的皇后,也更像是為皇帝管理後宮的一名官員。
帝後之間是合作,也不乏尊卑之別。
皇帝的枕邊人,更不會只有一人。
即便是一生不曾有其他嬪妃的太上皇,最終也與太后走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
就算衛時舟也不會再有別的妃嬪,可除了這些前人的經歷之外,容清棠還很清楚,自己已經決定了這一生都不會生育子女,但皇帝卻不能沒有皇嗣。
容清棠不會因為這份對衛時舟的心動而改變自己的決定,也不會要求衛時舟因為自己而捨棄什麼。
況且,她與衛時舟之間本就有兩年之約。
這兩年之內,容清棠可以著眼於當下,去體會,去經歷,去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