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
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柔藍離開不久,容清棠便聽見門被人打開的聲音。
「怎麼這麼快就……」
話還未說完,容清棠抬眸卻瞥見進門的並非柔藍,而是與她穿著同色喜服的衛時舟。
「你怎麼……來了?」不知為何,她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此時本應在與群臣宴飲,晚上才會來喜房。
衛時舟手裡拿著一個小巧精緻的瓷瓶,邊向她走近邊解釋道:「方才見你額頭被鳳冠硌紅了,便先拿些舒涼的藥膏來,想讓你好受一點。」
容清棠心裡一頓,下意識道:「柔藍也去幫我拿藥膏了。」
衛時舟拿著瓷瓶的手緊了緊,溫聲問:「既然我先到了,便先把藥擦了?」
「好。」容清棠朝他伸出手,想接過藥瓶。
衛時舟卻笑了笑,說:「我來吧。」
「之前你也幫我上過藥,便當禮尚往來了?」
聞言,容清棠看向他額上仍未完全痊癒的傷口,問:「你的傷怎麼樣了?」
幾日沒見,他寄來的信里也沒提過傷勢的恢復情況,容清棠回信時問過,但衛時舟都只說無礙。
衛時舟抬手撫了撫今日沒再用紗布遮蓋的那處傷口,寬慰她道:「應再過幾日就好得差不多了。」
「說不定還比你早些。」
「早些才好。」容清棠柔聲說。
衛時舟在喜床邊停下,動作自然地替她將華美精緻卻也沉甸甸的鳳冠摘下放在一旁。
看見鳳冠在她額上壓出的那條紅痕。衛時舟蹙了蹙眉。
容清棠膚白勝雪,有任何痕跡都會很明顯。
看著,有些刺眼。
衛時舟用乾淨的長指沾取了些許藥膏,微微傾身,放輕動作,細緻地將質地輕薄的藥塗在那些紅痕上。
藥膏有些涼,衛時舟的指尖也是,但容清棠卻發覺自己似乎莫名開始慢慢地有些臉熱。
或許是離得太近了些。
容清棠有點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刻意看向別處而非眼前的衛時舟。
又另找了話與他聊:「你貴為天子,為何今日會親自去狀元府接我?」
容清棠事先也並不知情。
衛時舟神色如常道:「我擔心劉相仍不死心,會再對你下手。我若在,他應還不敢弒君。」
聞言,容清棠沒有多想。
瞥見他腰間的玉質革帶,忽然記起了什麼,稍退了些,伸手從龍鳳鴛鴦枕下拿出了什麼遞給衛時舟。
瞥見那枚繡著龍鳳呈祥圖樣的香囊,衛時舟心尖微動,輕聲問:「你親手做的?」
容清棠「嗯」了一聲,沒有多言。
衛時舟卻繼續問道:「我不是吩咐了女官,說你不喜女紅,不必做這個嗎?」
帝後大婚當夜雖有這個規矩,皇后要將自己親手做的香囊送給皇帝,但衛時舟聽容先生說過,知道容清棠不喜歡動針線,也不想學女紅,便不願勉強她。
雖然他的確很想要容清棠親手做的貼身陪伴之物,尤其還是寓意特殊的香囊。
容清棠溫聲道:「我不會做便罷了,既然會,自然不能讓你缺了這個。」
頓了頓,容清棠補充道:「以免落人口實。」
不知是說給衛時舟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衛時舟用空出來的左手接過香囊,長指輕輕按了按,晦暗不明的眼神在騰飛的龍鳳上凝了幾息。
女子婚前,通常有要學女紅的規矩。
原本不喜歡做針線活的容清棠,或許是在當初與謝聞錦成婚前才學了這個。
衛時舟心底忽然很嫉妒謝聞錦。
嫉妒這些並非因自己而來的變化與特殊。
但衛時舟將情緒掩飾得很好。
他正欲收回目光繼續為容清棠上藥,卻忽然注意到了什麼——
香囊上的圖樣繡得極好,但其中騰龍和飛鳳的眸色似乎又格外靈動鮮活,恰如其分地點睛之後,讓龍與鳳都更加栩栩如生。
「這裡的黑色,是用了與別處不同的特殊繡線?」他忽然問。
與其他地方的光澤和質感都不同。
容清棠神色微頓,欲蓋彌彰地說:「沒什麼特殊的,可能就是顏色深了一點,看起來才不太一樣。」
女子以髮絲入繡的意義實在曖昧,容清棠不知該如何向衛時舟解釋。
畢竟就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當真只是為了盡善盡美地做完這個香囊,沒有一絲別的原因嗎?
她在心底暗忖道:衛時舟應不了解繡活,不會看出來那些地方是她用髮絲入繡。
衛時舟似是信了她的回答,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他本想把香囊收進懷中,卻頓了頓,順勢將它又遞還給了容清棠,溫聲道:「幫我佩在腰間吧。」
「我手上還有藥膏,單手不太方便。」
容清棠抬眸與他對視一眼,沉默了幾息,終是沒有推拒,接過香囊為他系在腰間的玉帶上。
衛時舟垂眸看著她動作,不知想到了什麼,眸色深了幾息。
待香囊佩好,衛時舟幫容清棠擦完藥,他便行至一旁用清水淨了手,隨即朝屋外吩咐道:「端進來吧。」
容清棠有些疑惑,以為是在今晚的合卺禮之前還有什麼別的禮節,便聞聲朝門邊看去。
卻看見宮女端著的托盤上放著容清棠很眼熟的羹碗。那日在棲霞山獵苑時,她嘗過的那道煨鱘魚便是用它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