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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他的母親笑了笑,柔聲說:「若你能把糖葫蘆做得酸甜可口,讓吃上它的人和你一樣開懷,娘親也會為你覺得高興。」
「難道當狀元郎和賣糖葫蘆一樣嗎?」
「是啊,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做你想做的事,無論是當狀元郎還是賣糖葫蘆,娘親都會覺得高興。」
「那我要好好選一選,看更想做哪一件……」
這對母子的聲音越來越遠。
劉楚楚近幾日一直不曾思考過任何別的事情,只是常在白雀庵內尋個僻靜處放空思緒。
相府派來看守她的人似是覺得無趣,也漸漸不再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了。
但聽了那對母子的對話,直到當晚回到自己獨居的舊舍內,劉楚楚也還未回過神來。
兒時聽父親說劉家曾出過好幾位皇后時,劉楚楚也曾問過父親「皇后是什麼」。
那時父親說,皇后是皇帝的妻子,是世上身份最尊貴的女子。
父親還說,劉楚楚長大後若不能成為皇后,便是令劉家和他蒙羞,所以她一定要專心學習琴棋書畫,恪守女德,做同齡人中最出類拔萃的那個。
如今,她也的確讓父親面上無光了。
思及往事,劉楚楚看著房內搖曳的燭火,枯坐了數個時辰。
當晚,白雀庵最偏僻的那處屋舍走了水。
*
翌日。
容清棠起身用過早膳後不久,宮裡便來了人,為她抬送妝奩進宮。
所謂妝奩,其實就是皇后的嫁妝,包括冠帽衣物、珠寶首飾等。除了有容清棠自己的,師父、師娘和幾位師兄為她添的,禮部也按例籌辦了許多。
大征禮時給皇后母家的賜物自然會留在狀元府里,但給皇后的禮物卻會一併被帶進宮中,放入皇后的私庫。
而皇后的婚服與點金嵌珠后妃朝冠、點翠石榴紋喜字頭花、玉十八子手串等服飾都是明日皇后需用的,便單獨放在了一處。
流水般的箱子一個接一個地從狀元府被抬出來,往宮裡去時,長安城中的眾人也清楚地知道,按例,明日容清棠便該嫁進宮中了。
待明日的冊立禮和奉迎禮結束,她便會正式入主坤寧宮,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容清棠自己也知曉她與衛時舟大婚的日子近在眼前,雖只是暫為名義夫妻,但她心裡仍難免有些緊張。
柔藍見姑娘有些神思不屬,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府外的消息說與她聽:「姑娘,聽人說,白雀庵昨夜走了水。」
容清棠蹙了蹙眉,問:「劉楚楚那兒?」
柔藍點了點頭,「外面都說是劉楚楚神智失常,自己點了火,把自己燒……」死了。
明日是大喜的日子,柔藍隱去了不吉利的字眼。
容清棠卻聽懂了。
她搖了搖頭,說:「她不會的。」
以劉楚楚的心性,她會設計害人性命,卻不會害死自己。
容清棠覺得她應是設法從白雀庵脫身了。
「相府的態度如何?」容清棠問。
柔藍道:「聽聞劉相沒有追究,只命人將那具燒焦的屍體裹了隨便葬在了城外。」
按理來說,女兒不明不白地沒了,無論如何起碼都應該命人查一查,但聽聞劉相得知這個消息後並無太大反應,還照常去上朝了。
春日宴那晚劉相命人刺殺她的事還歷歷在目,容清棠沒有掉以輕心,囑咐柔藍:「明日進宮的路上,讓群青和綠沈多注意四周,別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姑娘是說……劉楚楚?」柔藍大驚。
是了!劉相為何會這般平靜?不僅看起來不在乎,更像是早已知道事實似的。
若劉楚楚只是假死脫身,那如今已隱於暗處的她便是一個隱患。
容清棠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解釋道:「只是以防萬一,但願是我多心了。」
她不希望明日有任何事端發生。
待宮裡來的使臣和宮人將容清棠的妝奩都抬走後,溫蘭便來了容清棠屋裡。
「明日就要出嫁了,是不是有些緊張?」溫蘭柔聲問。
容清棠點了點頭,「皇家的規矩很多,我擔心自己會出錯。」
其實她不全在擔憂此事,但不知為何,她不想把那些隱晦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拿到明面上來。
溫蘭抬手幫她理了理鬢邊微散的烏髮,溫聲道:「不會的。」
「你肯定會做得很好。」
溫蘭知道,即便是容清棠還不似此時這般端莊溫雅時,她也不曾犯過錯或闖過禍。
她一直是很讓人放心的孩子。
容清棠依戀地倚在師娘肩頭。
師父與師娘好不容易來一趟長安,但她沒和他們待多久,便要進宮了。
「捨不得了?」溫蘭明知故問道。
容清棠點了點頭。
「陛下那日說,三月初三他會陪你回門。」
「到時師父和師娘做好你喜歡吃的,等著你們。」
容清棠心裡一頓。
衛時舟沒和她說過此事。
按例,女子進宮為嬪妃以後,一般便不會再回娘家了。只有極少數的時候,才能得皇帝特例恩典,得以回家省親幾個時辰。若偶有家人能進宮探望的,便已很難得。
嫁入皇家到底是不同的,溫蘭本也沒想過容清棠三日後能回門,更沒想到陛下會主動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