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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劉相揮手狠狠扇了劉楚楚一耳光。
「誰給你的膽子來質問你的父親?」
劉相面色冷肅地罵道,他已對這個女兒失去了所有耐心。
思及自己這十幾年來為了培養她而花費的所有心血都付之東流,劉相越發氣急,順勢又在劉楚楚另一邊臉上甩了一巴掌。
「滾去祠堂跪著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起來!」
或許是昨夜煎熬時已將淚流幹了,劉楚楚這次沒有再流淚。
她轉身往祠堂的方向走去,冷聲道:「您苦心栽培的棋子已經廢了,不知道那十幾個庶子和庶女能不能幫您光耀門楣,守住劉家的基業。」
劉楚楚的母親積鬱成疾早早離世後,劉相說不願讓她在繼母手裡受委屈,便親自往皇后的方向教養劉楚楚,一直未再續弦。
但有名分的妾和還未被抬成妾的女人算在一起,劉相在府里養了十三個女人,孩子也接連出生,最小的那個前幾日才滿月。
「將她們也一個一個送出去獻媚,總有能成功的。女兒預祝您得償所願,遂心如意。」
劉相聽出劉楚楚話里的挑釁與嘲意,順手拎起一旁的白釉玉壺春瓶用力向她背上砸去。
瓶身落地,破碎時的聲響似是能割裂一切。
「混帳東西!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劉楚楚被砸得悶哼一聲,背上疼痛難忍,她幾乎站不住,卻仍挺直著脊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堂。
*
安王府。
容清棠曾住過的臥房內。
受了重傷的謝聞錦正倚坐在床邊,出神地望著那幅被他忽略了一年的大婚圖。
曾送與劉楚楚的那幅贗品早已被謝聞錦撕碎扔了,直到趕回自己的書房看見這幅從未被他打開過的畫卷,謝聞錦才知道自己錯失了什麼。
畫上的謝聞錦,連他自己都已覺得陌生。
那對新人的面容都描摹得不甚真切,卻不難從一筆一畫的勾勒中看出謝聞錦曾經的身形與氣質來。
贗品與容清棠所作的這幅畫相比,少的豈止是兩三分。
若沒有得知自己的身世,沒有一心報仇,他此時應還是容清棠筆下的模樣,那般從容率真。
也還是容清棠的夫君。
可就像他已不再是畫裡的那人,容清棠也不再是會與他同執一段大紅喜綢的謝家新婦。
謝聞錦看著屋內的一應陳設,心底被後悔的情緒填滿。
成婚這一年來,謝聞錦只在半年前以為自己幾乎能扳倒劉相時,才在這間容清棠的臥房內留宿過一晚。
就連大婚那日,他也留容清棠獨守了一夜。
容清棠提出和離後便離開了王府,謝聞錦原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足這個她曾住的院子。
可從獵苑回來後,謝聞錦卻哪兒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她曾生活過的地方,一寸寸找尋她停留過的痕跡。
或許容清棠曾在長案上作畫,在木桌旁用膳,在窗欞邊插花品茶。
或許,被他冷待時,容清棠也曾在院子裡的垂絲海棠樹下,等他來看她。
但他沒有來過。
謝聞錦面龐上滿是陰鬱與悔恨。
安王進門時看見的便是他這副模樣。
他行至謝聞錦身旁,緩聲問:「傷勢可好些了?」
謝聞錦回過神來,抬頭看向安王,不冷不淡地喚了聲「父親」,答道:「太醫說我這條腿傷得太重,以後應就這樣了。」
「先好好養傷,不要多想。」安王只能道。
謝聞錦「嗯」了一聲。
「劉楚楚剪了自己的頭髮,又在長安城中招搖地走了一路,應是想要抗婚。」安王說。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本朝男女可以對自己的頭髮進行修剪,卻不能隨意毀傷。
兩日後便是劉楚楚與謝聞錦奉旨成婚的日子,劉楚楚在此時那般決絕地齊耳剪髮,很難不讓人覺得她是為了抗旨拒婚。
安王:「但相府的人來傳信,說劉楚楚是受了刺激,才會一時神智失常剪了頭髮。劉相想讓兩家在她病癒之後再辦婚事,他已準備去向聖上求恩典,將婚事推遲。」
「你怎麼看?府里為你們婚事所做的準備,可需要暫停?」
謝聞錦:「父親既已替兒子接下了賜婚的聖旨,一切全憑父親做主便好。」
安王聽出他話里的埋怨,蹙了蹙眉,問:「你以為聖上會給你拒絕這門婚事的機會嗎?」
「即便當時我沒有代你接下聖旨,你也躲不掉。」
謝聞錦語帶嘲諷道:「他不過是為了清棠,才會賜婚……」
「不許胡言!你以為你在議論的人是誰?!」安王沉聲打斷謝聞錦的話。
「禮部早已在籌備立後大典一事,婚服今日午後便會送去給清棠過目,下月初一帝後便會完婚。」
安王恨鐵不成鋼道:「擁有時不知珍惜,錯失之後你再怨怪任何人都沒用,已經無法挽回了。」
謝聞錦神色黯然地垂眸,薄被之下的傷腿一直作痛,用力拉扯著他周身的筋脈骨血。
卻比不上他意識到自己徹底失去容清棠的那一刻。
如今他的腿殘了,他成了一個廢人,也沒了再走在容清棠身邊的資格。
她那麼好,的確擔得起尊貴的皇后之位,與陛下站在一起時也宛如一對璧人,令人稱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