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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容清棠不知該說些什麼才能讓衛時舟好過些, 卻聽見他反過來安慰她道:「沒什麼的。」
容清棠心裡某個角落不知為何狠狠地沉了沉, 一雙滿是憂慮的美眸里也倏地蓄滿了清淚,她強忍著才沒有落下。
容清棠的母親難產而亡, 她只見過母親的畫像。她的父親也在容清棠及笄之前便因為陳年舊疾早早病故。
可父親還在時,他把所有的愛和耐心都給了容清棠。每回容清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他都會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哄著寵著, 一次都不例外。
衛時舟分明是天子,太上皇與太后也都還身體康健, 原本應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
但他怎麼卻像是連失了雙親的她都不如。
容清棠想不明白。
衛時舟垂眸凝視著她眼底剔透動人的淚光, 明知不該, 卻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覺出了絲絲縷縷的滿足來。
佳人垂淚,若是在別的時刻,應會美得更加活色生香。
容清棠不願讓衛時舟以為自己是在可憐他,很快調整好心緒,眸中將落未落的清淚也隱了下去,只剩眼眶還有些微微泛紅。
這一幕卻讓衛時舟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他果然是天生的壞種。
血堪堪被按壓止住時,隨綠沈趕來營帳內的太醫也氣喘吁吁地到了。
看見陛下面龐上駭人的血跡,太醫暗暗倒抽了口涼氣,原本急匆匆的步伐也驟然放輕了許多,唯恐再驚動了陛下。
竟有人敢對當朝天子下這麼重的手!
太醫不敢多問,更不敢耽擱,立即開始著手為陛下清理傷口。傷口有些深,但幸好荷花燭台的花瓣尖銳處不算太長,否則恐怕會傷到眼睛。
太醫心底有震驚,有後怕,也有幾分慶幸——好在及時用錦帕按壓住了傷口止了血,否則恐怕情況會更糟糕。
到時不僅是這營帳中跪了一地的人,恐怕沒能立即出現的他也不能善終。
「陛下,微臣要為您上藥了,會有些疼。」太醫恭敬道。
衛時舟「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容清棠的心忍不住揪了起來,她下意識攥緊了拳,不經意間瞥見自己手上猩紅的血色。
那是衛時舟的血。
她倉促地移開視線,卻沒有心思去用一旁已經備好的溫水淨手,只是看向正坐在一旁的衛時舟。
從太后將燭台砸向衛時舟開始,到此時太醫穩著手為他上藥,衛時舟似是一直不擔心自己的傷勢,也不像有過任何痛意,畢竟他連眉心都未蹙過。
但看著那道血紅色的傷口,容清棠還後怕不已。
她置氣般地悄悄把那荷花燭台踢得遠了些,不想再看見它。
餘光瞥見她有些孩子氣的動作,衛時舟唇邊不自覺有了笑意。
見狀,正在為陛下上藥的太醫險些手抖。
他不敢多想,心無旁騖地上完藥後便退了下去。
安王和謝聞諶一同告退之後,衛時舟也屏退了營帳中的其餘人。
「還擔心嗎?」他溫聲問。
容清棠沒有否認,難掩擔憂道:「不疼嗎?」
衛時舟神色微動,順著她的話說:「若是我覺得疼,你要如何?」
容清棠忽而被問住了。
她也沒什麼能止疼祛痛的藥。
「我……」容清棠試探道,「有什麼是我能幫你做的嗎?」
以前生病時,父親總是順著容清棠,對她有求必應,每回她都會覺得連藥都沒那麼苦了。
侍女重新端了乾淨的溫水進來,容清棠一邊淨手一邊繼續說:「我都可以答應你。」
容清棠覺得衛時舟應也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不會拒絕他。
讓她幫自己做什麼嗎……
衛時舟看著容清棠的柔荑上那些屬於他的血液慢慢被洗淨,露出她玉瓷般細膩白皙的肌膚,他長指微微摩挲了一道,意味不明。
他眉眼間漾起了淺淡柔和的笑意,卻說:「暫時還未想到,不如先存著,待我想到了再同你說?」
便當他存了個甜頭,時機合適的時候再找她兌現。
此時她和他之間還隔得太遠,能做的事情有限,衛時舟不願輕易用了這次機會。
他很貪心,很難滿足。
容清棠用柔軟的錦帕仔細擦了擦手,道:「那眼前不是得繼續疼著?」
「已經不疼了,」衛時舟抬手虛碰了碰被紗布遮蓋的傷處,眸子微垂,「就是有些……丑。」
容清棠哭笑不得,沒想到衛時舟會在意這個。他在她面前當真越來越不像是個威嚴沉穩的帝王了。
她揶揄道:「少有人敢直視天子面容,且長安城中應沒有比你更好看的男子了,難道陛下還擔心這暫時的傷口會有礙觀瞻嗎?」
衛時舟抬眸看向她,忽而問:「你覺得我好看?」
容清棠被問得一怔,耳尖幾乎霎時便染上了熱意。
她提這個做什麼……
「過會兒得回雲山寺,我去看看柔藍收拾得怎麼樣了。你好好休息,別碰著傷口。」
容清棠顧左右而言他,說完這句便強作鎮定地轉身往營帳外走去,連禮都忘了施。
看著她難掩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衛時舟嘴角噙著笑意,目光柔和得似是春日裡湖面的波瀾。
他猶豫了幾息,終是捨不得就此看著她離開,更衣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