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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聲音里無悲無喜, 端的是儀靜體閒。
余內侍連忙將兩代帝王親筆寫下的聖旨捧至容清棠面前, 容清棠垂首俯跪於地, 抬高小臂接下了聖旨。
衛時舟站起身, 行至容清棠身前, 微微傾身, 親自抬手將她扶了起來。
「微臣恭祝帝後和睦,國泰民安。」
今夜一直不曾有任何反應的劉相闊步行至大帳中間, 恭謹地行了跪禮,高聲道。
其餘人也如夢初醒般地齊聲道:「微臣恭祝帝後和睦, 國泰民安。」
本還未行立後大典, 容清棠還不算真正的皇后。但劉相既然做出如此反應,便說明他對立後的旨意並無異議。
劉楚楚也只得咽下所有的憤恨與不甘, 禮數周到地朝陛下和容清棠行了禮。
衛時舟眸色冷淡地瞥了一眼劉相, 視線掠過謝聞錦那處的狼藉之狀, 道:「眾愛卿平身吧。」
「謝陛下。」
衛時舟收回目光,隨即輕描淡寫地說:「謝郎中於御前失儀,著降為禮部儀制清吏司主事。」
謝聞諶替謝聞錦領了命,隨即吩咐安王府的人將仍在昏迷中的謝聞錦抬出了大帳。
見陛下毫不避諱,剛下旨宣布要立容氏女為後便降了謝聞錦的官職,大帳中的官員們都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在神色中露出一絲端倪。
太后本以為劉相會抓住容清棠的身份和她曾嫁過人一事出言反對立她為後,不曾想劉相卻是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贊同的大臣。太后心裡一時更加憋悶,不再久留。
而看著太后被一旁的侍女扶著從大帳中離開,衛時舟並未言語,只是朝余內侍遞了個眼神。
余平川會意,也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走出大帳後不久,太后便沉聲吩咐身旁的侍女:「今夜命人找機會除掉那個容氏女,做得乾淨些。」
「奴婢遵命。」侍女應聲退下。
太后回過身去,眼神陰沉地看著仍燈火通明的大帳,心底思緒百轉。
她並不想殺人。
但容清棠絕不能做皇后,那個位置有且只有劉相的女兒才坐得。
太后知道衛時舟和他的父皇以及皇祖父一樣,都想拔除劉家在朝中盤根錯節的勢力,解決朝廷中官官相護,結黨營私的沉疴舊疾。
可劉家到了劉相這一代仍然屹立不倒,而與之相比,容煜被罷官抄家,安王謝應禮的弟弟全家慘死,其他牽連其中家破人亡的官員更是數不勝數。
到最後,太上皇雖破釜沉舟地剷除了劉相的許多黨羽,卻也背上了「為君不仁」、「獨斷專行」的罵名,正值壯年便不得不禪位於未及弱冠的衛時舟。
即便衛時舟繼續像他的父皇和皇祖父一樣,與劉家拼個魚死網破,皇室付出的代價也不會比眼前的更少。
但若像以前一樣讓劉家的女兒入宮,卻能以更溫和的方式化敵為友,保住衛家的江山,讓前朝後宮歸於平靜。
太后並不在意政治是否清明,也不關心朝堂到底如何,她只想讓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和順地過完這一生,少些艱難困苦。
劉相膝下只有一個嫡女,並無嫡子,即便他的女兒入了宮,等身為主心骨的劉相離世,劉家的勢力也定會不攻自破,徹底為皇室所用。
是以皇室實在不必繼續與劉家鬥爭下去,硬碰硬的後果只會是兩敗俱傷。
既然衛時舟被容氏女迷了心智,不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那她便應替自己的孩子掃清障礙。
*
將於三月初一舉行立後大典的事情宣布以後,衛時舟便接著犒賞了凱旋的將士們,又親自為今年的新科進士們賜下了文房四寶,勉勵他們入朝為官後盡心竭力,為國為民。
直到宴席散去,朝臣及各自的家眷們依次從大帳中離開,眾人也不曾對今晚之事有過任何議論。
大家只是如同以前的每一場宮宴一樣,與關係相近的官員寒暄幾句,便各自回到了獵苑中已經備好的營帳內休息。
但眾人都心知肚明,皇后的人選如此出人意料,今夜有許多人都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而劉相與劉楚楚帶著護衛和侍女們甫一走遠,方才還和同僚們相談甚歡的劉相便面色突變,回身高抬起手狠狠給了劉楚楚一巴掌。
劉相沒有收力,劉楚楚被打得髮髻凌亂,卻一聲不吭地垂著頭,沉默地等待著父親接下來會說的話。
果然,不多時,劉相便訓斥道:「虧我為你苦心籌謀,還拉攏了太后支持你,可你竟輸得如此難看!」
「容氏女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沒有,卻輕易便贏了你。但你不僅有心思追究那幅畫究竟出自誰手,竟還險些朝那謝聞錦走過去!」
「愚蠢至極!即便他當場暴斃也與你無關!你是什麼身份?他的父兄都能不動如山,用得著你來為他著急慌亂?」劉相怒道。
劉楚楚平靜道:「女兒知錯了。」
「知錯了又能如何?!」劉相高聲問道。
劉楚楚沉默不語。
劉相臉色難看,卻也沒再多說什麼,只道:「回府後閉門思過三月,餘下的事我來處理。」
「是。」劉楚楚應了聲。
待父親拂袖而去,劉楚楚才微抬起手,輕觸了觸自己已經有些泛腫的臉頰。
是,父親說得對,容清棠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沒有,但無論她想要什麼,容清棠都會搶奪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