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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衛時舟怕自己開口時更沙啞的聲音會嚇到她,只好搖了搖頭,示意都沒有。
「那這是怎麼了?」容清棠顧不上禮儀規矩,連忙扶著他坐下,隨即穩住心神道:「您等一會兒,我去找人來。」
容清棠說完便準備去找群青他們或是跟在衛時舟身邊的人,但她甫一動作,還未跑進雨里,卻被人隔著衣衫握住了手腕。
「別去。」衛時舟聲音喑啞道。
別走。
「過會兒就會好,」他頓了頓,補充道,「老毛病了。」
容清棠感覺到攥著自己手腕的力道重了些,她心裡再著急也只能軟下聲音勸道:「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不能硬撐著,我得讓人去請太醫來。」
衛時舟眸底晦暗地望著她,喉結輕聳,心底終年被掩藏得很好的貪念還是忍不住掀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
他手腕微動,順著她腕間的衣料往下,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柔荑握進自己掌心。
「過會兒就好,不必去。」衛時舟手上輕輕緊了緊力道,低聲說。
她的身體本就不好,絕不能再淋雨。
一瞬的微怔之後,容清棠問: 「是不能讓旁人知曉嗎?」
他是皇帝,身份實在特殊。
衛時舟「嗯」了一聲。
衛時舟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傷,這些鑽心蝕骨的疼痛只是前世自她離開後他每回看到雨時便會有的下意識反應,沒有任何醫者或是湯藥能起作用。
這些白骨離肉般的痛楚能提醒他自己當初錯失了什麼,讓他得以無數次地體會,或許如她在那場雨里受過的一樣的疼。
衛時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他甚至求之不得。
方才被他握住手時,容清棠曾有一瞬的愣神,卻沒有深究是否合禮。她曾經久在病中,知道很多時候或許只是疼得厲害了,意識不清才做出的舉動。
感覺到衛時舟的手一片冰涼,她只能問:「以前這樣的時候,多久會好?」
見她沒有掙開他的手,衛時舟心底惡劣地覺得滿足。
他可恥而卑鄙地利用了她此刻的擔憂和心軟,心底卻還有道聲音在不斷地叫囂著——
離她再近些。
靠近她,觸碰她,擁有她。
但他沒有繼續泄露那些貪慾,只是保持著目前的動作,啞著聲音回答她的問題:「雨停了便會好。」
容清棠不知道這是何病症,她將信將疑地望了望亭外的大雨,卻不知它何時才會結束。
前世她沒來得及等到這場雨停下。
衛時舟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強撐著又道:「就快停了。」
容清棠拗不過,只好順著他。
聽見他原本清潤如玉泉的聲音已粗糙沙啞得不成樣子,容清棠勸道:「您別說話了,我什麼都不問了。」
既然他說雨很快便會停,她便陪他等一等。
不知是不是容清棠的錯覺,她覺得亭外的雨似是通了人意般,他們靜下來沒多久,原本還如傾如注的雨勢便慢慢開始放緩。
又等了一會兒,便成了疏雨連綿。氤氳的霧氣織就了一張朦朧的網,將萬般山景和正於塵世內外行走的人都籠罩其中。
衛時舟的狀態似乎也當真沒有方才那麼嚴重了。
山間許多盛開不久的杏花已經在這場雨中伶仃凋落,直到僅有一籠籠雨霧輕煙兀自為其哀婉慨嘆。
雨總會停。
容清棠眼看衛時舟粗重壓抑的呼吸逐漸隨著雨勢的消失而變得平緩,臉色開始沒那麼蒼白,握著她的手的力道也慢慢鬆了下來。
她這才相信,雨停之後他便真的會好起來。
「您覺得如何了?」容清棠關切地問。
衛時舟輕出了口濁氣,適時鬆開一直牽著她的那隻手,聲音還有點低啞道:「抱歉,方才是我失禮了。」
「已經緩過來了,再休息片刻便好。」
容清棠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她本想問問他為何雨停之後便會恢復,卻又覺得這或許涉及他的私隱,她的身份並不適合觸及那些。
但衛時舟方才的反應實在有些讓人擔心,容清棠不知宮中太醫是否為他診過,她思索了一息,斟酌著建議道:「我有位師兄醫術精湛,若您有需要,我可以請他過來一趟。」
二師兄懷谷近年來在各地做書畫生意,也見過治過不少疑難雜症,或許能幫衛時舟看看。
而聽她提起懷谷,衛時舟垂眸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你很信任他?」
容清棠被問得愣了愣,卻也如實道:「若論醫術,是的。」
不在師父身邊時,一直都是懷谷師兄開藥方幫容清棠調理身體,她也的確能感覺出自己在慢慢恢復。
容清棠以為衛時舟是不放心懷谷的醫術才會這麼問,可聽過她的回答後,衛時舟忽然又道:「他似乎心悅你。」
「你若與我成婚,他可會不悅?」
容清棠沒想到他會問及此事。她想了想,認真道:「他或許的確心悅我,得知我們即將成婚的消息後也可能會有他的想法。」
「但即便只是暫為夫妻,這也是我自己同意後做下的決定,旁人干涉不了,也改變不了。」
衛時舟心裡一松,意味不明道:「這樣很好。」
作者有話說:
某皇帝寫日記:今日晴轉雨又轉陰,犯病的時候趁機牽了她的手,我對這種意外收穫很滿意,有些期待再多犯幾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