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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 09:04:44 作者: 夕階酒
容清棠想起昨日群青稟報的事情,半真半假道:「您氣質清貴,實在不似平常儒生。且臣女的護衛昨日發現有幾名武藝高強的人喬裝為香客住在附近,他去查探之後推測那些人應為禁軍。」
而禁軍只負責護衛宮城和皇帝。
「他見過禁軍?」
容清棠搖了搖頭,「但他的武藝為家父所授。」
容清棠的父親與如今的禁軍統領算是師出同門,武藝都習自一位已經解甲歸田的老將軍。
衛時舟微微頷首,沒再多問。
他就近在涼亭內的石桌邊坐下,又指了指旁邊的石凳對容清棠說:「再坐會兒嗎?」
容清棠緩聲道:「陛下,這於禮不合。」
雖只是一張石桌,可坐北面南為尊,既然已經挑明身份,她又怎麼能坐在上首?
衛時舟:「此時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禮。」
見她神色猶豫,衛時舟又道:「我不曾一開始就亮明身份,便是不希望你覺得不自在。」
見他一直目光溫和地看著自己,她拒絕的理由也被擋了回來,容清棠只得依言落座。
衛時舟旋即從袖間拿出了一小份油紙包著的東西,拆開後平放在石桌上,問容清棠:「嘗嘗嗎?」
「這是?」
「蜜餞,方才我散朝之後從宮裡帶出來的。」
他昨日見容清棠身邊的侍女支了個小藥爐煎藥,便特意命人備了些蜜餞。
容清棠忽然又覺出自己口齒間的清苦味來,卻並未動作。
見狀,衛時舟先執起一小塊蜜餞放入口中品嘗,末了才道:「味道還不錯,試一試?」
容清棠認出油紙包著的是糖漬海棠果,正是所有蜜餞中她最愛的一種。
想起那酸甜可口的味道,容清棠心思微動,還是沒忍住拿了一顆蜜餞海棠,用左手虛掩著將其放入口中。
絲絲縷縷的甜味逐漸蔓延開來,驅散了先前那碗湯藥留下的苦澀,容清棠的眉眼也不自覺變得柔和了些。
「如何?」衛時舟問。
容清棠點了點頭,「味道的確很好。」
頓了頓,容清棠忽然想起,以前父親回京後常會消失幾日,再回來時總會給她帶的糖漬海棠果就是這個味道。
分毫不差。
容清棠後來得知父親每次都是去了東宮,看來那些糖漬海棠果也是從東宮帶出來的?
容清棠抬眸偷覷了一眼身旁的皇帝,在心底暗自猜測道:莫非他很喜歡吃蜜餞?
所以就連暫住在雲山寺,也要從宮裡帶些出來,還隨身放著。
和他克己守禮的君子之態比起來,倒是有些反差。
見容清棠的狀態稍微鬆弛些了,衛時舟輕輕把蜜餞往她那邊推了推,用閒聊般的語氣問她:「不好奇我為何要隱瞞身份來雲山寺?」
容清棠道:「臣女不敢僭越。」
能讓皇帝不住皇宮,住進這簡樸的寮房,說不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她的身份並不適合好奇這些。
但衛時舟沉默須臾,轉而溫聲道:「是為了來見你。」
「什麼?」容清棠疑惑抬眸,卻發現氣質溫文的衛時舟正笑著看她。
他沉靜的眸光中含著笑意,重複道:「我住進雲山寺,是為了來見你。」
邁過數十年的寂寥,終於能再見到你。
第9章 亭中閒談
◎「我覺得他對姑娘不懷好意!」◎
「我住進雲山寺,是為了來見你。」
聽衛時舟這麼說,容清棠下意識蹙了蹙眉,直言:「我不明白。」
衛時舟修長的手指隨意搭在膝上,指尖微微用力捻了捻,隨即卸了一半力道,收斂起了什麼。
他的目光皎然若清,似是不含一絲別的念頭,解釋道:「以前我也常聽容先生提起他的愛女,近日聽聞了安王府的事,便想來見一見你。」
衛時舟前世曾因父親而為慘死的她修墓立碑,是以容清棠沒有懷疑這個說法。
但她的護衛打了謝聞錦之後,實在不難想到四處傳開來的議論會是什麼模樣,她有些赧然地問:
「陛下見過了,覺得如何?」
「不愧是容先生的女兒。」衛時舟道。
容清棠分辨得出他的話里沒有任何讓人不適的態度,心神微松,故意問:「那家父都和您說過我什麼?」
聽出容清棠是在仿照自己方才問她以往先生都誇了他些什麼,衛時舟從善如流道:「蕙質蘭心,溫婉嫻靜。」
容清棠面色一頓,一時有些接不住這話。
因為這幾個字拿來形容現在的她或許不為過,但與父親還在時的她實在是沒有絲毫關係。
身子不那麼虛弱的時候,她幾乎日日都會讓父親帶她坐到足以望遠的樹枝或屋頂上去玩耍,不夠高便任性不依,哪兒有一點溫婉嫻靜的模樣。
那時父親還不止一次說過,若她身體好些,能跟著他或雨隱樓的師父習武的話,或許當真會是個喜歡上房揭瓦的瘋丫頭。
容清棠以為父親其實不曾同衛時舟提過自己,所以他才會用這八個字來形容她。
但她大著膽子去看他時,卻發現他正以拳抵唇,眼角眉梢都帶著輕鬆愉悅的笑意。
他是故意在說反話!
容清棠心裡一噎,忍不住說:「陛下在取笑我。」
衛時舟搖頭否認,順勢道:「就像現在這樣便很好。」